第四年。
    神域之外跪著一人，蓬頭垢麵，身上的衣服也殘破不堪。
    沒有神木後族的指引，他是進不來的。
    族長下了令，不許族人與他接觸，更不許把這事跟晏清提起。
    否則就當違背族規處理。
    晏清這幾日也覺得奇怪。
    萇煜總會找他商量族內的事，極為頻繁，而且還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奇奇怪怪。
    “萇煜，說來你可能不信。”
    他捧著書自嘲地一笑，“我這幾日好像感受到了心髒跳動的感覺，你說可不可笑？”
    萇煜聽了卻是慌了神，腦子裏想著怎麼把神域外的人趕的越遠越好。
    “萇煜？”
    萇煜走了神，轉著眼珠算計著對策，沒回答晏清。
    晏清悠悠走出門外，就見守衛的族人慌亂地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大喊：“族長！不好了！那瘋子闖進來了！”
    萇煜嚇得一激靈，立馬起身想把門口的晏清拉回來。
    隻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手指觸上晏清手腕的一刹那，對麵也傳來了一聲沙啞的哽咽
    “晏清……”
    萇煜能感覺到，晏清在顫抖，不可抑製的，無法壓抑的，最本能的，
    戰栗。
    “晏清，我，我……”對麵的人手足無措吞吞吐吐，明明一路上想說的很多，一張口，方才發覺不知從何說起。
    想告訴他來這邊的路有多遠多累，可隻要一想到他，所有疲勞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想帶他去看路上曾看到過的很美的一片花海……
    想聽他說話聽他再喊他的名字聽他對自己撒嬌……
    想問他……
    能不能再送他一副眼鏡……
    可不等鄭祺昀有所動作，晏清先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瑟縮著身子，眉眼間都是藏不住的哀痛。
    鄭祺昀胸腔的心髒這兩年好不容易漸漸消散的悲傷又彌漫回來，伴隨著心如刀割的痛覺，一點一點越漲越高，呼嘯著要將人吞沒。
    “把他抓起來！”萇煜把發抖的晏清拉進懷裏，捂住他的耳朵，試圖阻斷他的悲傷。
    可憐的男孩從見到鄭祺昀起就一直在發抖，一刻也不停地。
    額頭又有些燙，許是發燒了。
    萇煜心疼極了。
    他聽到懷裏的小卷毛抽泣的哽咽
    “疼……”
    “我的胸口……好疼……”
    萇煜的衣料被晏清攥得緊緊的。
    “好疼啊……萇煜，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阿清！”
    傷心過度的男孩還是沒能熬住，昏厥過去。
    晏清整整昏迷了七天。
    頭上的白發悄悄地鑽出來十幾根，在他黑亮的卷發裏格外刺眼。
    似乎是怕弄疼他，萇煜這次並沒有偷摸摸揪掉那些白發。
    現在正是清晨，太陽初升，周遭氣溫有一絲專屬於破曉的淒冷。
    桌邊放著清淡的小菜，還有萇煜特意跟飯店學的瘦肉粥，應該是剛做好不久，還冒著熱氣。
    可是晏清沒胃口。
    七天的夢魘讓他渾渾噩噩的。
    他夢到很多。
    有小時候和父母學醫的，有剛認識鄭祺昀的，還有這四年絮絮叨叨總是說個不停的萇煜，還有一些……
    不屬於他的記憶。
    晏清看向心口，眨了眨眼。
    好像是來自那顆心髒。
    沒有想到原來交出去的心髒還會反饋這些訊息。
    晏清揉著頭，一些片段哪怕出了夢境還在糾纏著他，渴求著他，期盼著他。
    就如鄭祺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