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高良帶著劉統領去了校場，負責操練新兵的小將有些懼陳竽，但是對於經常跟在陳竽身邊的高良卻不懼，見高副將來了，都笑著打招呼。
    高良比較隨和，跟幾名小將隨意聊了幾句，便開始觀察，以便挑選。
    萇楚遠遠就已經看到劉統領了，一股親切感升了起來，可惜他離得太遠，也不能過去打招呼，隻老老實實握著長槍跟著領隊戳刺，一招一式重複數遍。
    他跟眾新兵穿著一樣的新甲，一樣的戰靴，本該淹沒在人潮裏，奈何他生了一幅出眾的模樣，哪怕在黑壓壓的人群裏，一眼也可以把他挑出來。
    高良來到長槍陣營，靜立觀之，劉統領早已看見萇楚，朝他爽朗一笑，萇楚也隱隱給了對方一個笑容，手中長槍握得又緊又穩。
    高良自然也看見了那個長相出眾的少年，此刻他在思考，要不要把他挑出來給將軍操練呢？將軍操練過後可就是要上戰場的了，生死幾率各占一半，倘若這次不挑出來，那麼他或許還可以平安無事一久。
    關鍵是，將軍對這個少年到底如何？高良很難拿捏這個度。
    不過，觀看之後，他還是下定決心，挑出來吧，因為少年練的不錯，雖然姿勢看著有些怪異，但在這群新兵蛋子裏麵算勉強能看了，帶到將軍麵前，如何定奪便交由將軍自己吧。
    萇楚以前唱過打戲，一招一式都不能錯，武打師父頗為嚴格，錯了一個動作便要挨打，那都是戲台上要用的，是要演給觀眾看的，表演意味大過天，可到了這裏，卻是真刀實槍，當然也可以看作是一種武力表演，隻不過是用生命在出演，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第一天訓練時，被領隊小師父狠批，力度不夠，不管他如何抓拿，小師父一揮，他的槍便脫手而落，於是烈日下紮馬步穩下身，夜裏抓握石塊鍛煉五指受力度，大概是他整個氣質跟別人不太一樣，所以還被特別針對。
    大概人類總會這樣，挑出一個所謂的異類，爾後群起而攻之。
    萇楚受了欺負，也不言語，當然也沒有人可以去告狀，到了這裏，他隻是孤身一人。
    幹淨衣服莫名其妙被水潑濕了，他便再拿去晾，床鋪席子不翼而飛，他便睡在稻草上，分到的飯食總是最少那一份，他便有多少吃多少，其餘時間他都在被罰紮馬步或者幫膳食房拎水這兩件事上。
    別人看來，這些盡是難以忍受的屈辱和苦難，可萇楚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要變強，要能去到將軍身邊，要和他並肩作戰，所以他要忍別人所不能忍，包括此刻他依然忍著背部火辣辣的疼痛在訓練。
    誠然，也有忍不了的時刻，泥人尚且還有三分泥性，更何況是他年少萇楚。
    新兵來自各地急招，習性各異，隻要不是太出格，大家都能相安無事，偏偏萇楚入不了他們眼。
    昨晚萇楚罰紮馬步完畢正準備回去就寢，去到帳外拐角處，被三個人攔住了去路，萇楚知道今晚不能善了了，便開口問，“幾位有何貴幹？”
    “少給我裝蒜！今天是不是你去找領隊告狀了？害我兄弟挨了罰！”其中高個子語氣不善的質問。
    “我沒有。”萇楚說完，看了看三人。
    “你沒有？！你個小白臉！除了你還能是誰？長了副妖精臉整日禍害人！”那人說完便重重推了萇楚一把，萇楚雖有了防備，但還是被推了個踉蹌。
    另外兩人也湊了上來，直接把萇楚掀翻在地，然後他們開始旁若無人的解褲頭。
    萇楚愣怔片刻，便看見那三人露出了醜陋物件對著他，他急忙後退，堪堪避過那奔湧而來腥臭黃液。
    尿液就那麼濺在萇楚麵前，甚至濺了幾滴在他褲腿上。
    萇楚壓抑著惡心，爬了起來，眼裏盡是冰霜，這幾日未曾有過的怒意在眼裏翻湧。
    那三人得意的笑著，萇楚直直衝上去抬腳便踹，那高個子受了他這猝不及防的當胸一腳，錯愕之餘後退了幾步，怒吼出聲，“兔崽子居然敢踹我！”
    萇楚收腿又是一拳打出去，另外一個人瞬間捂上了臉。
    第三人終於反應過來，撲抱過去壓著萇楚，高個子這時也緩過氣來，一擁而上。
    等其他人趕到的時候，隻看見四人扭打在一塊，萇楚被壓在最底下，渾身是土，其餘三人卻也沒有占到太多便宜，臉上都掛了彩。
    之後幾人一瘸一拐被領隊帶走了，萇楚咬牙忍著渾身痛楚走在最後麵，眼裏隻餘冰涼，領隊在前方嘀嘀咕咕罵人，萇楚一句未聽，隻是加快了腳步走到那三人身旁，用隻有幾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下次再敢這般辱我，讓你們都成太監，有種試試看。”
    大概是他語氣太過陰狠，眼神殺意畢現，三人甚至忘了繼續往前走，萇楚說完快步走到領隊身旁去了，隻留身後三人麵麵相覷，下身一涼。
    不出意外，那晚四人均受了罰，其餘三人隻被抽了五鞭，萇楚卻硬硬挨了十鞭。
    所以他今天姿勢怪異的在訓練，太陽火辣，汗流浹背，傷口自然叫囂個不停。
    高良挑了四人，其中也包括萇楚。
    萇楚見禮之後便和其餘被選出來的新兵站在一起，等著副將發話。
    高良挨個重重拍了拍他們的肩，拍到萇楚身上，萇楚條件反射咧了一下嘴，那是疼的，牽扯到背上的傷口。
    高良笑著問，“怎麼？給你拍疼了？”
    萇楚急忙回答，“不曾！”
    高良於是又重重拍了拍，萇楚這次咬牙忍住了，但臉色終究騙不了人。
    高良斂去笑容，嚴肅的說，“我才用了三分力。如果你們連我這三分力都承受不住，那如何上陣殺敵？我今天來，是把你們選出來，交由將軍親自操練，他可不會手軟！”
    這話不是針對萇楚個人而言，可萇楚臉頰還是發燙了，有種難言的羞愧感在心底發酵，又想到可以見到陳竽了，心裏也有些發熱。
    “我把你們選出來，說明在新兵當中你們尚可！但也隻是尚可，希望將軍操練你們的時候，你們不要讓他失望！”高良語氣嚴厲，不複之前的和顏悅色。
    眾人齊聲應道，“是！”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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