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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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得好!一人從門邊走來,帶著玉冠穿著錦袍,竟是那日死於車前,又被帶走屍體的玉冠之人。
    玉冠之人似很高興,與候在門外的少年說,他終於想通了,除了這座城池,除了我的身邊,他還能去哪裏?
    少年微笑,抱著手臂,瞅著公子說,那你該怎麼感謝我?我可是費了不少心力,才幫你把人調教成這樣!
    師兄擱下燭台,護住身後人,說,殿下,小心!
    公子皺眉說,你,何苦執著?
    師兄沉聲說,不執著,如何當個鑄師,又如何能鑄件?!
    少年瞅著師兄,指著玉冠之人,奇怪說,他沒有死,你不吃驚?
    師兄說,那一晚沒人殺他,他又怎麼會死?
    少年說,你看穿了?
    師兄說,你們最大的敗筆,是砸碎那把弦子。我也是後來才想通,先有殿下那把鎖芯,才有老木這塊銅鎖,如此設計確實高明。
    公子忽然說,你想明白了?
    師兄說,是,在陸老九的竹林裏,雖然爐火比較昏暗,卻足夠照出它的影子,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他。
    少年與玉冠之人對視,倆人皆是雲裏霧裏。
    少年目光繞過師兄,竟是冷冷覷著公子,厲喝說,跟我打啞謎,那把弦子怎麼了?藏著什麼玄機?跟陸老九又有什麼關係?!
    公子默不作聲,對少年置若罔聞!
    轉頭覷著師兄,少年冷笑說,神鑄門了不起?讓你有所憑恃?敢不應我的話?
    師兄沉聲說,為何不再繼續偽裝?當著我的麵威脅殿下,就不怕暴露劫持者的身份?還是你們已經黔驢技窮,騙人把戲都用盡了,終於打算與我正麵一決?
    少年抱起胳膊,眼神警惕著師兄,表情卻是不服氣,冷笑說,笑死人,這座蓬萊閣,哪裏來的殿下?!
    似被少年這話提醒,王冠之人挖苦嘲諷說,口口聲聲殿下,你怎知他是殿下?我老實告訴你吧,我才是真正潁王。他隻是我的琴師,我要他彈什麼,他就得彈什麼!
    師兄轉過視線,不拿正眼瞅他,點破說,你不是殿下,你是姬甌子,傳聞中的天下第一劍客……但觀你一雙好逸惡勞的手,配不上天下第一劍的稱號。
    姬甌子似被刺痛,氣焰囂張說,笑話,以我姬甌子的名氣,還用得著辛苦練劍?
    末了,又氣急敗壞,指著他身後公子,說當初是他求著我,我還沒想高攀呢!
    少年說,我作證,一點不假!
    師兄餘光瞄往後方,就見公子指尖微顫,皺眉說,色誘皇子,罪加一等!
    似被這句話激怒,少年衝著公子冷笑,抱著胳膊對姬甌子說,姬甌子,讓他開開眼界,看平日皇子究竟什麼模樣!
    姬甌子聞言勾起手指,喚小狗一般嗬斥說,過來!
    仍跟先前一樣,公子置若罔聞,不理睬他們的挑釁。
    少年冷笑,慢條斯理說,我就知道你沒認命,想再去鎮上透透氣?
    公子眼神一凜,似蛇被捏七寸,正欲抬步之前,又聽少年陰沉說,再補一刀,對準我教你的位置。
    姬甌子恍然大悟,看看師兄又看公子,酸溜溜說原來是英雄救美呀?我當神鑄門有多偉大,非要來霧城趟這渾水……該不會以前就勾搭上了吧?!
    少年冷叱,閉嘴!
    姬甌子被他一喝,竟真乖乖閉嘴,站在一旁瞅著。
    少年瞅著師兄,話卻對公子說,天真,你以為宮中還有你的位置?潁王已死的皇榜早就公諸於世,京中已無你立足之地!
    師兄皺眉說,殿下,立於哪裏,不能補天?
    少年似懼怕師兄,仍是不敢靠近,隻能威脅公子說,你真想暴露在日光下?讓眾人都知曉你的醜事?
    公子握著匕首,匕上絲絲血跡,如深淵般的眼神,竟是心思莫測。
    與少年對立,師兄提醒說,殿下,潁字從水,滋養萬物!
    威脅了老半天,見公子無動於衷,少年按捺不住了,拋出殺手鐧說,真動聽,但昔日那位皇子,給他滋養的萬物,活生生絞殺了!掌管著六扇門的皇子,為他愛的郎君孤身犯險,又為他心中所謂的正義,命令十二銀騎卸甲投降,你知道他們死得有多慘嗎?你又知道他救下的鎮民,最後是如何報答他?當我把他打扮成女人,關在黑暗的房間裏,那些男人有多興奮,迫不及待嚐試滋味?!平日裏遙不可及,如今能夠壓在身下,又如何舍得放棄?
    黑暗中沒有禮法,人人都成了惡鬼,宣泄醜陋的欲望,露出猙獰的人性,也將皇子逼死了!
    死一般的寂靜,師兄側過頭去,看著公子眼睛,空濛濛的眼神,麵對如此不堪,竟是毫無波動。
    少年緩緩說,還不止,他最敬畏的父皇,在知曉他被劫持,為維持皇家名譽,便宣告他的死亡,讓他最敬重的兄長,順理成章地繼位。他努力捍衛的家國,將他徹底拋棄了!唯一愛他的隻有姬甌子,知道自己高攀不起,所以拖他一起下地獄。
    姬甌子看著公子,配合少年搭腔,眼神陰鷙說,沒錯,不管多少人碰過,我都不會嫌他髒!
    師兄說,殿下不用理會齷齪之語,隻要記住水有五德,那邊足夠了!
    公子微微一愣,半晌才說,你的問題,我回答了!
    昔日潁王殿下,便是這樣死了,死得可笑不堪!
    師兄背對公子,後衣涔出血跡,側目說,殿下的問題,我亦回答了!
    若得女媧之石,鑄師以命鑄之。
    公子眸色泛冷,涼颼颼說,我不會隨你回去。
    稍許,又聽他說,是我,出賣老木。
    師兄些微一愣。
    少年冷笑說,你還記得?!
    姬甌子不耐,拔出青鋒劍,衝那少年說,咱倆一起上,他挨了一刀,跟你廢話隻是虛張聲勢、拖延時間。
    師兄說,想錯了,殿下不曾傷我,要讓你們失望了!
    公子舉起匕首,眼神瞅著少年,戲謔說,鑄師確實挨我一刺,但已不是伶師的匕首,而是子郎當初做戲的那一把!
    說罷,一晃匕首,似笑非笑說,子郎可還認得它?我確是記憶猶新,初見時遇刺客,你以胸膛擋了,真令我萬分吃驚,又令我萬分感動,都如子郎這般俠義,挺身而出舍己救人,天下邪惡如何猖狂?但事實……還是我太天真了!
    想不到的意外,讓那倆人一驚。
    細看匕首,果然不同!
    少年給的貨真價實,一刀下去不死亦傷;這把刺去匕刃回縮,僅留一道淺淺傷痕。
    匕首對準姬甌子,公子眸中閃著寒光,竟衝他們走過來,毫無懼色說,騙過你和伶師,我算出師了吧?!
    姬甌子似見了鬼,忙不迭後退幾步,慌張說,你要幹什麼?它怎會在你手裏?
    台階傳來腳步聲,師妹聲音響起,滿不在乎說,當然從兵器庫偷的,我覺得好玩塞給師兄,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
    少年、姬甌子更是大驚失色,那道石門竟沒困住師妹,一個師兄已是高深莫測,再加上有師妹幫襯,絕非他們倆人能匹敵。
    師妹拿著柴刀,瞅著倆人說,一個假冒武林高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我該先殺哪一個?
    少年和姬甌子對視,不約而同轉身奔逃!
    少頃,樓內警鍾敲響,震得耳鼓嗡嗡,似在召集人手。
    司空見慣的情景,師妹竟不以為然,隻顧看著師兄,背後一塊血跡,神情古怪說,痛嗎?
    師兄皺眉說:你來遲了!
    師兄又想轉移話題,師妹眼珠溜溜說:找到地火閥門,總要費些時間!
    公子平靜說,上一次行動失敗了,老木便是因此而死,這次你們都摸清楚?
    師妹瞅著他們的衣服,公子身上一件外衣,師兄身上一件褻衣,脫口說,還有一些沒查清楚!
    公子:……
    師兄責備說,究竟幾個?
    師妹瞟著公子,心不在焉說,兩個暗閥通口,一個失去功效,另一個西南方向,與茶棚位置吻合,已放鐵蟲進去查探!
    師兄將茶包遞她,皺眉說,那你還不去確認?
    師妹應了師兄,自然而然說,殿下,請吧!
    公子拿著匕首,眼睛瞅著台階,冷若冰霜說,你們自己離開,做完該做之事,帶老木的銅鎖,向京畿六扇門複命。
    師妹黑漆漆眼珠,瞅著公子的匕首,言簡意賅說,殿下,地火熱焰就在腳下,蓬萊閣為防小偷,樓頂四壁精鐵所製,一旦封死火閥和備用暗閥,一炷香樓便炸成碎片,方原一裏都受波及。
    公子說,一炷香,太長了!
    師妹呃了一聲,便識趣閉上嘴。遇到嫌命長的人,當真不可理喻,也不必浪費唇舌,交給師兄就好。
    將師兄拖到一邊,師妹把油傘給他,轉動眼珠說,我知道殿下不走,你也不會離開,但地火之威難以估算,你當真不用撫我肩頭,交代什麼身後之事?
    末了,又加一句,我真堅強,禁受得住!
    師兄皺眉說,那些歪書,都燒了吧,省得你魔障!
    師妹:……
    待回到蓬萊閣大廳,齊刷刷站著十二銀甲,戴著十二生肖麵具,身後跟著一堆青麵獠牙的徒眾,密密匝匝圍堵門前。
    通往樓外兩條出口,一是蓬萊閣的邊門,二是來時巷口暗道,明暗都得經過大廳!警鍾響起,人都到齊,堵著大廳,守株待兔。
    師妹掃了一圈,拿著黝黑柴刀,摸著滾圓腹部,嘖嘖說,人都到齊了,又是一場惡戰,師兄真沒話交代?
    師兄不為所動,淡淡一句,燒茶去!
    師妹笑說,別後悔!
    說話間,抬起手掌,擊向自己的腹部。
    眾人就聽一聲悶響,似有什麼東西炸裂,師妹宛如土地公公,周身黑煙迅速蔓延,所到之處燭光盡滅,大廳頓時陷入黑暗。
    有人高喊,她在這裏,別讓她跑了!
    又有人驚呼,機關失靈了,石門打不開!
    混亂、械鬥、慘嚎……直到有人大喝,全都待在原地!
    陸老九的聲音!
    死去的人又複活,姬甌子、陸老九……正如公子所言,殺不死的鬼!
    再厲害的黑霧,也有散盡之時。
    大廳重燃燭火,眾人看見公子,公子看見師兄。
    九層蓮花燭台,一張幾字茶凳,公子正襟危坐,脖上一道紅線,似是自盡未成,被人點住穴道。
    師兄擋在前邊,手中拿著匕首,匕尖涔著血絲。
    樓內惡徒聚集,公子閉起眼睛,似不願意再看,恨聲說,為何不走?
    師兄說,殿下知道答案!
    經過方才那陣騷亂,地上已有不少屍體,還有一些倒地呻吟。
    十二銀騎雖還站著,青麵怪物已卸偽裝,竟都是城中居民,連同藏閣樓上的人,都是戴著麵具的鬼。
    師兄說,這便是閉門原因吧?家家戶戶裝神弄鬼;助紂為虐劫持殿下,主謀從犯一體同罪。
    公子聞言睜開眼睛,逐一掃過十二銀騎,眼神幽暗說,別再喊我殿下了,從下令卸甲的那一刻,殿下就隨銀騎一起死了!
    師兄沉默一瞬,竟是走下台階,手中匕首閃著寒光,沉聲說,既知銀騎忠心耿耿,殿下就更不該讓人竊據,十二副屬於勇者的鎧甲!若是被鬼敗壞名聲,打著他們旗號為惡,殿下即便到了黃泉,又以何麵目見他們?
    公子表情一震,眼神些微變化,又聽人囂張喊叫,竊據鎧甲算什麼,竊據殿下的滋味,那才叫個銷魂,這兒的人都試過!
    師兄腳步一頓,餘光掃著背後,沉聲說,殿下,勿中計!
    姬甌子的聲音,藏在銀騎之中,竟又囂張起來,狂笑說哪來的殿下,這兒隻有琴師,誰都可以睡的琴師。
    公子微微閉目,睜眼如水洗過,說到頭了,一炷香的時間,都會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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