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澤下朝回來時候，白無憂正托著腮幫坐在書桌前發愁，嘴上掛著筆杆子，臉頰上還染了墨汁。
    東方澤在他麵前晃了晃，他也不搭理，見被他漠視，東方澤忙從袖裏取出一個木盒子遞了過去，這是今日裏剛到的貢品，聽說是極為罕見的寶貝，便立馬收起來要送給白無憂。
    自從那天被那顒鳥女人推出來，整整三日，白無憂都沒有尋到進入靈穴的路，如今愁得很，見小皇帝一直在眼前繞，更覺得煩躁，揮了揮手，道：“我這正忙，你去別處玩去。”剛巧東方澤掏出盒子，這一下便將盒子打飛了出去。
    那盒子飛得很高，以至於砸下來得時候，摔得是四分五裂。
    白無憂尷尬地看著自己還舉在半空的巴掌，幹笑道：“你這盒子貴麼？”說完趕緊起身上前，蹲下身子收拾殘局，那盒子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紫檀木，在百姓家裏倒是買不起的昂貴之物，但這宮中到處都是，算不得什麼稀罕物件兒，想來東方澤應該是不會介意，隻是盒子裏的東西，別壞就好，他埋著頭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滾哪裏去了。
    “在這兒呢。”東方澤眼睛尖，一眼就看到門檻邊上的珠子，小跑幾步上前撿了起來，捧在手裏給白無憂看。
    那是一對透明的珠子，看不出什麼材質，卻清透的仿若水滴，午後的陽光落在珠子上，竟然冒出一圈淺紫色的光暈。
    “星辰珠？”他吃驚道，忙走了過去。
    “使者說這叫鮫人淚。”東方澤糾正道，他並不知白無憂口中的星辰珠為何物。
    接過珠子，仔細看，確實很像星辰珠，可光澤卻不如星辰珠耀目，星辰珠雖然是透明的，透過珠子，卻可以看到變化多端猶如星辰大海的光芒，而通過這個珠子，看到的是東方澤有些變形的臉。
    “鮫人淚？”他疑惑道。
    “雖說是叫鮫人淚，不過聽來訪的使者說，這並非是鮫人的眼淚，實乃鮫人之眼，據說上萬年的鮫人便能幻化出琉璃眼，其光彩更勝夜明珠，可謂價值連城，隻是取珠過程頗為殘忍，畢竟死去的鮫人眼珠光輝不再，故而隻能取活鮫之眼。”見白無憂麵上露出憎惡表情，東方澤趕緊話鋒一轉，“凡人怎麼可能抓得了上萬年的鮫人，一般是鮫人族族中的貪婪之輩，傷害同類換取錢財，這一對好像就是東海之濱的城主傾盡半數家財才收來的。”
    白無憂隨手又把珠子塞回東方澤手裏，這個故事讓他很不愉快，世間精怪的價值在人族口中總能有個價格，小至禽獸皮毛，大至靈獸骨血，沒有一樣他們不想索取，但凡定了價的東西，不管多艱難，最後都會變成商品到達商人手中，這麼說來，世間萬物在凡人眼中不過就是貨品罷了。
    “我見你看得仔細，以為你喜歡。”東方澤見他不要，心中有些沮喪。
    白無憂搖頭：“我以前有一對珠子叫做星辰珠，和這珠子長得很像。”
    “星辰珠應比這鮫人淚更勝一籌，不然你也不會看不上這世上難得的寶貝了。”東方澤說話有些酸溜溜的，握著珠子的手緊了緊。
    “那是自然，它也是出自鮫人國，乃是鮫人們收集了世上最美好的光芒凝結而成，其光輝可比日月，其色彩更甚霓光。”背書似得把燭龍當時說得話複述了一遍。
    聽他說得這麼好，東方澤越發不信，便道：“你給我看看，世上是不是真有那麼美好的東西。”
    “多年前遺失了。”有些悵然。
    “比不上你那個，這個也沒什麼用，不如扔了，等我再找些好東西給你。”說完，東方澤一手握著一個珠子就要往門外扔。
    白無憂想著這東西雖然取之過程太過血腥殘忍，可若這麼隨意扔了，更讓人於心不忍，便隻好將珠子搶了過來，塞進了懷中，“多少有些相似，留著也好。”
    見他好好得收了，東方澤又開心起來。
    白無憂轉身走回書桌，看到桌上的東西，這才想起自己方才還在思考的問題，現下被小皇帝打斷了思緒，更是越發想不明白，便又杵著腮幫坐了下去。
    東方澤跟過來，這才看清楚桌上的擺得畫軸，上麵龍飛鳳舞的狂草一片，根本看不出是畫還是字兒。
    “先生，這是……”攤開畫紙，隻見上麵有大灘大灘的圓形墨漬，中間還連接著橫七豎八看著頗為狂放的墨痕，這一次連東方澤都未能領略其中奧妙。
    “這很明顯是一幅畫。”白無憂先是看傻子一樣無比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趴在書桌上指著畫紙中間最大一團黑墨，很認真地說：“這是鳥的身體。”手中的筆杆沿著分散出去的幾筆墨痕，又道：“這是鳥的頭。”
    東方澤又看了看，那墨痕盡頭是稍微小一些的墨團，每個黑圈圈上還有一個分叉，所以這個分叉是鳥嘴？
    “這鳥，有九個頭？”
    白無憂對他一點就通的悟性感到很是欣慰，連連點頭。
    “這世上怎會有九個頭的鳥？”東方澤擺手笑道，一抬眼就看到真真實實的白澤仙獸挑著眉瞪著自己，便小心翼翼地開口道，“真……有？”
    白無憂點頭：“這種鳥叫鬼車，喜食生魂，乃是凶獸。”他一直觀察著東方澤，從他有些吃驚的表情來看，好像真的不知道鬼車的事，那神殿的凶像可能和他沒有關係。
    “你知道後麵的神殿供奉的是鳳凰麼？”白無憂問道，即使凶像和他無關，可要在皇城建個神殿，怎麼也得他這個皇帝同意吧。
    “知道，當時本來是要建個佛龕，打地基的時候，挖出了一堆鳥骨，卜星閣的閣老說，鳥骨有煞，需要用神鳥鎮壓，便供了火鳳凰。”
    原來是這樣，那鳥骨應該就是那個顒鳥族女人的屍骨，這幾次和她接觸，她身上的靈氣很純粹，一點也沒有凶煞之氣，怎麼可能屍骨有煞？那個閣老有問題。
    “怎麼才能見到那個閣老？”這皇宮中困著凶獸，小皇帝對自己還不錯，反正一時半會兒也進不去靈穴，不如順手幫他驅走凶靈，就當是報答他了，也算是做到了大哥說得知恩圖報，而且顒鳥那女人擺明了是想孩子了，若把她孩子綁回去給她，說不準又給自己進靈穴了，可謂是一箭雙雕，白無憂瞬間被自己忽如其來的機智所震撼，心裏甚是得意。
    “明日是火日，要祭祀火鳳，閣老回來，自然就能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