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陸九九的新畫像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289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東周國國都長啟很久不曾下雨了,這一日大雨傾盆,電閃雷鳴,雨聲喧嘩。
東方澤睡眠淺,那不時的雷聲,讓他很難入睡,索性便坐了起來,喚來福東,燃了床頭燭火,卻又不知道這般深夜該做些什麼。
福東見他有些茫然,便提議道:“陛下,前日裏齊王殿下送來了雪梅釀的新酒,要不要品上一些,或許有助安眠。”
東方澤揮了揮手,示意他去取來,那門一關,寢殿裏又是他獨自一人,他披著一件黑龍錦袍,光著腳走下了高榻,走進了黑暗之中,身後燭火微弱,映不出他削瘦的身影。
走到一麵牆壁,偌大的牆上僅掛著一幅春色桃園圖,滿紙桃花,盛放爭春,春色是有,卻看不出有什麼神來之筆,不過是一幅極為普通的畫作,事實上東方澤也並未抬頭看一眼,隻是彎腰,擺弄了一下地上的孔雀燭台,隻聽見一陣機括聲響,那畫竟翻了個麵兒,另一幅畫露了出來。
燃起燭火,幽幽黃光慢慢擴散,角落終於亮堂起來,東方澤仰起頭,一雙眼逐漸癡迷,那畫卷中獨獨繪著一粉衫的少年,正是多年前不肯長大的白無憂。
時至今日,東方澤還記得自己跪在他腳下,仰著頭看他的那一眼,少年宛如神祗,高不可攀,那不屑的眼神,微撩的眼角,不知怎得,竟讓東方澤難以忘懷,甚至可以說是深深著迷,這是後來東方澤憑心中所想親手所繪,雖不及那日看到的震撼,卻足以讓其陷入迷思,無法自拔。
不知過了多久,隻聽得一聲開門聲,東方澤想著怕是福東取酒歸來,便熄滅燭火,轉回了畫,匆匆折返,寢殿空大,眼前漆黑,走了幾步,竟撞倒了人,他以為是福東,有些來氣,正想給他一巴掌,卻在看到那迎上眼前的臉時收了手,一顆心瞬間狂跳不已。
那細長魅惑的雙眼帶著些許怒意,語氣卻有些落寞:“那小子居然又把我丟了,爺看上去很好欺負麼?”
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東方澤感覺赤裸的腳底仿佛踩到了水灘,伸手摸他的衣衫,發現已經濕透。
“白先生,小心著涼。”他輕聲提醒,
白無憂這才感覺到冷,渾身一抖,一陣霧氣散開,頭發衣衫瞬間幹了。
“今兒是十五。”一邊說一邊走到龍床前的階梯坐下,手肘搭著膝蓋,單手托著腮幫,一副頗為煩惱的模樣,畢竟那人再次丟下他後,他又找了他大半個月,卻再也沒有一點消息。
東方澤當然知道今天是十五,畢竟每個月的十五他都在巴巴的等著白無憂,春日都過了,夏日驟雨都給盼來了,就是沒盼到他,今日東方澤本已放棄,卻不曾想,他就這麼走了進來。
“人沒尋到,我在想你要尋的人是不是並未用陸九九這個名字?”東方澤小心翼翼地挨著他坐下。
白無憂瞪了他一眼:“不是有畫像麼?”
東方澤想起那副畫像,也覺得奇怪,按理說隻要有畫像,就算尋不著本人,找到百八十個長相相似的人也是有可能的,可是尋遍全國,居然無一人相像,隻是他完全忽略了白無憂鬼斧神工的畫工,這天上人間能找到一個與畫中人相似的都足以令人震驚。
“我覺得可能是畫像不夠精細,所以才有些難尋,要不我重新給你畫一幅吧。”東方澤提議道。
白無憂一拍腦門,道:“對,我給你的畫像是三年前的他,如今他模樣是有些變化,怪不得難找。”
東方澤也覺得如此,兩個思維清奇的人,不約而同相視點頭。
“那小子也不知吃了什麼,居然比我還高了這麼多。”白無憂站在桌前,比了比自己的個頭,又伸出了食指,數了兩寸,亮給東方澤看,語氣含著些許不忿。
原本準備隻畫個頭像的東方澤,頓了頓,又將畫軸推開了許多:“陸公子是何臉型?”
白無憂兩指托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臉型和你類似,不過最近他越發瘦了,下巴很尖。”
見東方澤勾勒出臉型,滿意地點了點頭,便又繼續回想,“眉毛有些女氣,修長如柳葉,鼻梁很秀氣,嘴巴也不大,隻是顏色過於淺淡。”
“眼睛呢?”說了半天卻不提眼睛,毛筆懸在紙上,難以落下。
白無憂微微眯起眼睛,腦海中那雙眸子真是漂亮異常,可是若要用語言來形容,卻真是很難找到詞彙,想了半天,最終開口道:“眼睛很大,陽光下好像有琉璃的色澤。”
筆尖抖了抖,眼睛大可以畫,色澤這玩意兒……東方澤幹笑著抬起頭,卻看到了白無憂迷醉的表情,心底一沉。
這時,福東走了進來,看到屋內多出一人,有些吃驚,見是以前招待過的客人,也知此人在主子心裏頗有分量,便未敢多言,在桌上布好酒菜,就要退去。
“這種小事,齊王就不必知曉了。”東方澤聲音冷厲,福東唯諾稱是,這才堪堪離去。
聞著了酒香,白無憂睜開了眼,走了過來,也不管東方澤,拿起酒壺就喝了一大口,看著宣紙上剛畫出的臉,便又道:“他不喜歡束發,要麼編條辮子,要麼就隨意地挽個發髻,對了,發上會插一根迷穀的黑色發簪。”然後又比比劃劃地告訴東方澤發簪是什麼式樣,東方澤隨便選了長辮子的發型,幾筆就勾勒出來。
“他身形瘦高,衣服卻總是穿得厚重,看上去反而更顯得單薄。”想著,白無憂便不知為何生起氣來,“那麼瘦,怕是沒過上什麼好日子,留在身邊給我養不好麼?”他都忘記了前一刻還在抱怨人家吃了什麼長那麼高。
“皮膚很白,白玉那種白,這倒是沒怎麼變。”看了看東方澤,這久居深宮的小皇帝也很白淨,卻還是不如陸九九,那種色澤是與生俱來的,即使在東望鄉裏,白無憂拉著他曬了好一段時間的日光,也不見得曬黑半分。
白無憂描述的越詳細,東方澤的臉色就越發的不好,手上卻未停下,乖乖地給他畫畫,直到全部畫完,白無憂還指點著要給衣衫著湖藍色。
再看畫中人,不過是一文弱公子,雖然相貌清雅,卻也未到出塵脫俗的地步,再一轉頭想要詢問細節,卻見那不過喝了半壺酒的人,如今已倒在階梯上,呼呼大睡。
東方澤坐在他身邊,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他緋紅的臉頰,語帶殺意:“你喜歡他,是麼?”
那人推開他的手,嗬嗬傻笑,嘴裏含糊不清:“九九,你別鬧。”
東方澤又起身看畫,畫中人安安靜靜地看著自己,那漆黑雙目裏的淡然,分明是對自己的挑釁,按捺住撕畫的衝動,他指著畫中人:“陸九九是嗎?”
作者閑話:
終於不是茶葉蛋畫,小九也算是有了正兒八經的宣傳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