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四】簪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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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嵐國淩羽山,彼時正值春分,滿山蒼翠,夾雜著幾株春花粉白,散落著白色柳絮,一派春意盎然景象。
山間一條小路,彎彎曲曲,伴著野花綠草自上而下,路上正走著一樵夫,背上背著滿當當的幹柴,一路哼著小曲,往家趕去。
啪一張紙糊在了樵夫臉上,然後就聽見紙後麵很不耐煩地傳來一個聲音:“這個人你見過沒有?”
按著樵夫臉的手剛一鬆開,糊在臉上的紙便輕飄飄地落下,落在了樵夫手裏。
樵夫低頭一看,隻見那紙上好像是畫了一個人,不大確定是因為這畫畫得過於粗糙,身上的紋路就是幾根單一的線條,不過也能勉強看出這個線條上撐起的類似雞蛋似的玩意兒是個腦袋,畢竟雞蛋裏麵畫的毛毛蟲和小雞蛋,拚湊著看還是能看出是眉毛和眼睛。
樵夫拿著圖橫看豎看看了半天,也不知怎的就覺得腦中靈光一閃,剛抬頭欲講話,就聽見對麵的人嘖了一聲,怨道,這個也不知道。瞬間眼前一陣大風,卷起的沙土迷了樵夫一眼,等揉好眼睛,眼前原本站著的粉衫人已失去了蹤跡。
樵夫尋思,這人也太沒耐性了,他正想說剛才自己還見過畫中男子呢。
淩羽山中青溪旁有一處院落,因種滿梨花,故題名千樹雪,此時滿園雪白,暗香浮動,微風一陣,花瓣便當真若雪絮紛飛,灑了一地。
園中擺著四五張茶桌,桌前都各坐著一位美人兒,怪的是茶桌上沒有茶盞,擺著的都是梨花的花朵,和各色的汁液,美人兒們低著頭手裏拿著針線將花朵一朵朵穿在了線上。
位於首座的女子忽然抬起頭,舉起手裏一串染成燦黃的梨花,笑道:“姐妹們,這黃色乍眼,看著醒目。”
“十姐姐說的不錯,這花冠子真是亮得很,看上去就好像父皇的金冠一般奪目呢。”次座的女子道,說罷也舉起自己做的花冠,那梨花被疊成三層疊疊而穿,比第一個高了幾寸,染得是綠色,她道,“春分時節,唯有綠意能抒。”
“十二姐姐,你這滿頭翠綠怕是寓意不好。”看著略小的少女捂嘴偷笑。
十二赧然,揪著少女咯吱了一陣,笑道:“十八妹妹,你那灰不溜丟的也不見得比我好到哪裏去,倒是十六妹妹那紅色和公子比較相配呢。”
坐在末座不過十四五歲的女孩聽她們說完,看了看手中三朵粉色小花湊在一起拚出的花簇,比之姐妹們的實在是有些粗糙,便趕緊藏在了身後。
老十見姐妹們都完成了,便召集了她們,往角落裏最大的一棵梨樹下走去,樹下正躺著一個暗紅衣衫的男子,那男人閉著眼,一張臉白皙的仿若梨花。
一片花瓣悠悠下落,正要落在他臉上,便見到一隻手橫空而過抓走了那擾人的花瓣,一青衣勁裝女子正站在男子身邊一手握劍,一手握著剛剛劫下的花瓣,待見到五個女子來至眼前,便俯下腰,輕聲道:“公子,五位公主都來了。”
男子睫毛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那真是一雙極為漂亮的眼睛,雖然瞳黑如墨,卻泛著熠熠琉光。
五名女子均被那雙眼睛所吸引,都不由得紅了臉,低著頭一個個將手中的花冠放在了青衣女子手中的托盤上。
男子坐了起來,看著托盤上各色的花串,視線最終是落在了那最為淺淡,最為簡單的一簇上,輕輕拈起那三朵粉色小花,便簪在了發上。
青衣女子俯首在男子耳邊輕聲道:“是園子主人,排行二十的玉梨公主。”
男子抬眼就看到立於最右邊的小公主,她剛一抬頭便見到那一雙美目盯著自己看,兩頰緋紅,垂下腦袋,雙手死命絞著手中可憐的方巾。
男子微微一笑,走了過去,笑道:“玉梨公主心靈手巧,這簇粉梨發簪著實雅致。”
尋常女子聽見如此誇讚,臉上總是要欣喜幾分,可無奈這小玉梨天生羞怯,又極易緊張,如今見心儀的男子竟立於咫尺,還主動與自己搭話,隻覺得血液往腦袋上湧,兩眼一黑就往前倒去。
四個公主姐姐一陣驚呼,生怕小妹妹就這麼栽進泥地裏去,也怕鐵頭妹妹撞壞了眼前的貴人……
玉梨閉著眼隻感覺一雙有力的手臂環住了自己,想著這雙手的主人,又感心跳驟停,卻在聽見上方聲音後才堪堪睜開了眼。
“公主沒事吧。”是女子的聲音。
有些失望的看著摟著自己的青衣女子,玉梨搖了搖頭,站直了身子,看到已立在不遠處把玩著絲帕的男人。
“綠蘿,別嚇著公主。”男子淡淡地說。
被喚作綠蘿的青衣女子,扶直了玉梨,一閃身又站在了男子身後。
見男子站得都有十尺以上,想著他怕是忌諱自己又往他身上倒,窘迫的玉梨試圖解釋自己剛才的行為,喉嚨滾動兩下,終於擠出了幾個字,“九公子,我……”
九公子揮了揮手中的絲帕,笑道:“這花簪子和帕子我就收下了,日後必定回禮,時辰不早,在下便告辭了。”
“九公子這是選定了麼?”年紀最大的十二走了出來。
“嗯,就是她了。”說完便背著手踩著一地的梨花屑遙遙而去。
十二皺了皺眉,視線落在了玉梨身上,她今日帶的幾個妹妹算是最為優秀的,除了這個玉梨,若不是恰值梨花時節,想借她的園子辦簪花會,是說什麼也不會叫她來的,畢竟這妹妹愚鈍是全西嵐國都知道的事,可偏偏是她被選中了,十二的眼睛微微眯起,想要仔細看清楚這笨妹妹到底有什麼優點能吸引到九公子,可從頭到腳,從上到下,實在沒什麼亮點。
被她盯得發怵的玉梨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姐姐,你為何如此看我?”
十二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她已經盡力了,最後無力地握住玉梨的手:“好妹妹啊,接下來一段時間你真是要好好的學了,不用特別聰明,隻要比現在好一些,也是好的。”
玉梨眨巴眨巴眼睛,心裏隱約意識到自己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