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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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止的酒量實在算不得好,所以那苦大麻酒她隻喝了一口就醉的不省人事了。而被閹掉的那七人,在酒勁兒消了以後,徹骨鑽心的疼痛湧了上來,反複地折磨著他們的神經,令這群家夥開始崩潰起來。輕者嗚嗚咽咽、呻吟不止,重者嚎啕大哭、悲憤不已。
他們此起彼伏的哭喊聲如同雨後嘹亮而又聒噪的蛙鳴一般,把觀止從夢中嚇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爬了起來,發現自己睡在一間簡陋的屋子裏,推門出去,望到的是那個滿是大缸的院子。院子中央擺了張矮桌,承恩跟一個胖老頭兒正坐在那裏吃東西。
見她醒了,他們便招呼她過去一起吃。
眼前的這位就是魯大師?她頓時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那自己睡的這間豈不是魯大師的房間?!她又回頭看了一眼,確認無誤,頓時吃驚地下巴都合不上了。
院子被濃蔭遮住的上方露出一角淺淺的天光,遠處,霞光萬丈,正是晨起之際。她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乖乖坐了過去,拿起一個饅頭就啃了起來。
這頓飯菜可真夠簡單的,每個人能分到兩個雞蛋,一個饅頭,一碗清可見底的米粥,沒滋沒味的。她心事重重地盯著碗裏飄著的幾粒米,一口饅頭反複咀嚼,嚼了不下十餘次。
“這位便是魯大師,我的師父,以後也是你的師父。”承恩率先拋出了話題,打破了寧靜。
胖老頭兒笑嗬嗬地望著觀止,慈眉善目的樣子倒真像個好人。他倒是頗有幾分自來熟的味道,一開口便是:“你的事我都聽說了,侯爺既然把你送來,那你就安心留在這裏,學好這門手藝,也算不辜負侯爺的一番栽培。”
觀止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勉為其難地笑了笑,算是一個答複。從頭到尾,壓根就沒人問過她的意見。那個叫秦可染的,隨隨便便就強迫別人幹著幹那,到底有沒有王法了。難怪紅蓮黨天天喊著要推翻皇帝呢,皇帝手下這些大官一個個都這麼能耐,拿捏她這窮苦百姓跟拿捏一隻螞蟻似的,這世道簡直沒法更糟了。
她端起米粥喝了一口,咬中了一粒沙子,頓時心情更糟了。
“觀止啊,”魯大師見她愣神,便喚了一聲,嘮叨道:“你以前應該是沒有殺過雞吧?”
“師父,您有何指教?”
“其實昨天你第一次幹,算是幹的不錯了。你一共處理了兩個人,雖然都不算好,但勇氣可嘉。”魯大師對她豎了豎大拇指,隨機話音一轉,又道:“隻是,你沒拿捏好尺寸。前一個呢,你割的太淺了,留有餘勢,日後怕是會二度成長,那人還要再來遭一次罪;後一個呢,你又割的太深了,傷口往裏凹陷,日後那人即使恢複好了,解手的時候也會噴的到處都是,終身落下殘疾了。”
觀止光是聽他這麼一講,再想想昨天那個血腥的畫麵,就惡心地吃不下飯了。尤其是桌上那倆雞蛋,真的不是跟那些人吃的是同一鍋的麽?她嚴重懷疑。
“那麼敢問師父,我該如何把握尺寸的問題呢?”觀止大膽發問。
“無他,唯手熟爾。”魯大師意味深長道。
她才不要變熟練呢,這玩意學了有什麼用!觀止腹誹道,歎了口氣,趕緊切入正題:“師父,徒兒有一事相求。”
她側過身來,伸出腿,指了指腳上那條大粗鏈子,懇求道:“這玩意實在太礙事了,別說上茅廁麻煩,我洗澡也不方便啊。您看,能不能幫我除了它?”
“這……的確是個問題。”魯大師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
所以這算同意了還是沒同意呢?觀止望向承恩,不料他卻打算拋下她走了。
“我吃飽了,去城內買點東西。”承恩放下了筷子。
“不急,你去拿我的刀來,幫觀止把這鏈子砍了。帶她一起去城裏逛逛。”魯大師叫住了他。
觀止能察覺到承恩本來是想甩下她一個人去的,所以在聽了胖老頭兒的安排以後,他臉上閃現了一絲的厭惡。雖然轉瞬即逝,可還是被觀止察覺到了。要不是有求於他,她才懶得去熱臉貼冷屁股呢,但還是巴巴地跟了過去。
二人又回到了觀止昨晚休息的那個小屋,承恩把褥子全都掀開了以後,又把床板抬了起來,露出了一個尺寸不小的炕洞。裏麵除了一把鑲金玉的長匕首以外,再無其他。這個就是胖老頭兒口中的刀?這麼小到底行不行啊,觀止已經不抱希望了,她走過去,坐到炕上,把兩條腿抬了上去。
承恩拔了匕首,對準她腳上的鏈子,開始了割繩子一樣的過程。那匕首刀鋒銳利,看著的確不是普通的利器,可要砍斷這鏈子還是夠嗆吧。
“師兄,我昨晚不是喝醉了嗎?為何會在師父的房間?”為了打破這尷尬,她提了一個還不算無聊的問題。
“哢嚓”一聲,鐵鏈子被切開了一個豁口,承恩抓起鏈子用力一掰,斷了一根,她的右腳解放了。觀止驚喜地低下頭去,由衷地感慨道:“這刀可真厲害,削鐵如泥。”
“這裏隻有這一間房,你不睡這裏睡哪裏?”承恩答道。
“那你呢?你睡哪兒?”觀止反問道。
承恩沒有回答,他將另一條鐵鏈也割斷以後,便收好了匕首,囑咐道:“去背上那個簍,跟我進城。”
既然最大的束縛已經解除了,那就趁著進城的機會逃走得了。觀止活動了一下筋骨,跳下了床,蹦蹦跳跳地去前麵的屋子拿簍了。
……
由承恩架著牛車,觀止坐在後頭的稻草堆上,二人就這麼晃晃悠悠地進城了。觀止知道他不愛搭理自己,可是她心裏又實在有太多想問的,所以不免厚著臉皮又開口了。
“師兄,咱們這個地方是隸屬於哪個部門啊?算不算吃皇餉的?”她試探性地開了口。
“你從侯爺府來,你會不知道?”承恩一如既往地又開始了反問的流程。
觀止真想把這背簍套他腦袋上,打他一頓,看他還敢不敢反問別人了,一點禮貌沒有。可是,理智讓她保持了清醒和冷靜,沒有貿然地進犯。她不死心,又道:“師兄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我是真的什麼也不知道。我就一小太監,能知道什麼呀。”
“那你剛剛為什麼不問師父?”承恩又反問道。
“我那不是光顧著吃飯,把這茬兒忘了嘛。”觀止傻笑道,“我這人就是記性不好,老毛病了。”
“那你記性不好,我告訴你你改日說不定也會忘了,倒不如不說。”
山下的這群人一個個怎麼都這麼賊啊,多說一句話都不肯。觀止這下子可真是被他氣得一點脾氣也沒有了,她冷哼了一聲,傲嬌地躺下來了,心裏想著:等老娘到了京城就想辦法脫身,你丫的一輩子都甭有機會說了,憋死吧。
承恩側過頭瞥了她一眼,唇角漸漸勾起,也許是覺得逗她的確挺有意思的。他見她不說話了,就暗自嘟囔著:“素日裏我一個人坐著牛車進城,牛要吃一石草,今日怕是要吃兩石了。”
觀止也不理他,自顧自地躺在草堆上,暖洋洋地曬著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