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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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之又吹了一聲,獵鷹猶豫了一下,展翅盤旋了一圈兒,最後停在牧之腳邊,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腳。牧之立馬學著薑舒舉起了胳膊,獵鷹便穩穩地站了上去。他喜不自勝,衝薑舒露出梨渦。薑舒被他燦若朝霞的笑會心一擊,一顆心跳得飛快,全身的血都衝到頭頂似的,不由低頭衝著牧之彎彎的唇角親了上去。
牧之嚇了一跳,飛快後退幾步,拉開了和薑舒的距離,臉上迅速緋紅,又惱怒又嗔怪地喝道:“薑舒!”
薑舒被他瞪著,全然不覺得害怕,唇邊還帶著皮膚相貼的溫度,鼻尖似乎還能聞到牧之發梢的幹爽味道。他衝牧之一笑:“抱歉,我沒控製住。”
傍晚,夕陽燒了半邊天,牧之用了晚膳,正在院子裏看花匠修剪蔥蘢蒼鬱的花木,晏承浚便一陣風似的衝進春秋殿,不由分說地將他拖進屋,關上門,把他壓在門上。
“他碰你哪兒了?”晏承浚咬著牙,手指緊緊攥著牧之的下巴,捏的牧之不由皺起眉,“他怎麼敢!”
說著,晏承浚便低頭吻上牧之的唇,牙齒磕碰間,牧之被他咬出了血。可這血腥味和牧之的反抗,伴著腦子裏他二人親密湊在一起的畫麵,利爪一般撕裂著晏承浚理智,他控製不住自己的想象,牧之和薑舒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做了些什麼他不知道的事?他一定要弄清楚!
“他親了你!他還做了什麼?”晏承浚放開牧之,眼神上下逡巡著他。
牧之麵色漲紅,抬手擦掉唇角的血跡,喘著氣看著陰沉狠厲的晏承浚,一言不發。晏承浚被他的眼神看得頭腦發脹,隻覺得那雙眼裏的冷漠和恨意如同一陣高過一陣的海浪,要將他淹沒在無盡的冰水裏,無法呼吸。
“別這樣看我!”晏承浚咬牙,抬手去扒牧之的衣服。
牧之的內力至今還被封著,根本沒法反抗晏承浚。他仗著自己的功夫底子,出手擋住了晏承浚伸過來的手。晏承浚見他避開自己,眼神一暗,另一隻手便抓著牧之擋住自己的手,用力一扭,隻聽“哢”的一聲,牧之悶哼,左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晏承浚紅了眼,一把扯過疼得嘴唇發白的牧之甩到床上,牧之哪能容忍他胡來?右手護著自己的衣衫就往床下跑。可他剛才被晏承浚那一甩,後腦撞到了床邊的櫃角,眼前陣陣發黑,跑得踉踉蹌蹌,剛踩到地就被晏承浚從身後拉住,又是“哢”的一聲,牧之的右手也脫了臼。可他咬著嘴就是不肯痛呼出聲,皺眉躺在地上,努力想站起來。
真丟臉啊。牧之咬著牙,兩個手臂痛得他兩眼發花,冷汗濕透了衣衫。晏承浚蹲下來,一把扯開了他的衣服,隨著布帛的破裂聲響起,牧之覺得自己的驕傲和尊嚴也被一同撕成了碎片。他之前被晏承浚破開身體的時候,覺得那已經很痛了,可現在他才知道,原來還有更痛的。
晏承浚的眼神一寸一寸地看過牧之的身體,手指順著眼神一點點摩挲著,像在檢查自己的所有物是否完好。牧之隻覺得自己被他的眼神割裂成了一片又一片,心髒抽搐著不停顫抖,他閉上了眼把頭扭向一邊,唇角的傷口又裂開了,疼的到底是身體,還是千瘡百孔的心?
“我不許!我說過的,我不許!”晏承浚抱著他,懷抱溫暖,說出口的話卻冷得讓人發抖,“別逼我,牧之。”
“逼你什麼?”牧之一字一喘,心弦緊繃,似要斷裂,“難道不是你在逼我嗎?”
逼我恨你,逼我怕你,逼我殺你。
現在,又要逼我繼續愛你。
“你是我的,你隻能是我的。”晏承浚脫下衣服,細細親著他,覆身上去,“我要把他留在你這裏的氣味都去掉,換成我的!”
這不是一場情事,而是一場漫長的折磨,對兩個人來說,都沒有半分的歡愉。隻有濃重的悲傷和艱難絕望,如同跗骨之蛆,焦灼在血液裏,隨著奔流的血到達胸腔深處,避無可避。
怎麼這麼難?
這次牧之昏睡的時間格外漫長,他高燒不退,還一直咳嗽。薑舒聽了消息要進宮陪他,卻被自己父皇的一封信叫了回去,令他即日啟程回羌國。他臨走之前去了一趟晏府,晏承浚在宮裏照顧牧之,他撲了個空,就讓晏府的管家轉告晏承浚,他還會來的,下次來,他一定不會輕易再走。
春秋殿裏,太醫們結束了會診,正商量著如何妥當地告訴晏承浚。
“陛下這是……”太醫們麵麵相覷,不敢說出他們會診的結論。
晏承浚看向莫如是,莫如是歎口氣,他是晏承浚的人,眼下除了他,別人說的話晏承浚未必聽得進去,也隻能他來說出口了。
“陛下是患了咳疾。”他說的委婉,高燒這麼多天,水米未盡,還一直咳個不停,怕是肺病,但皇帝年輕,也不好輕易就說癆病,隻得斟酌著一點點告訴晏承浚。
晏承浚臉色有些發白,看著牧之還未消腫的兩隻胳膊,揮退了別人,隻留下莫如是。莫如是擦擦汗,低著頭等著晏承浚發問,過了許久,他站的都有些累了,才聽到晏承浚飄渺的聲音。
“是……因為我嗎?”
莫如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晏承浚是在問什麼,在心裏打了一下腹稿,才說:“陛下脈象沉細無力,浮軟阻滯,脾胃……”
“我聽不懂。”晏承浚直接打斷他,深深地看向莫如是。
莫如是擦了擦冷汗,說:“陛下略有虧損,隻要好好養著還是可以回來的,畢竟還年輕。隻是憂思過甚,太傷心神,看陛下的樣子,怕是已經夜不能寐許久了。”
“夜不能寐?”晏承浚皺眉,自上次他和牧之在湖心亭不歡而散,倆人就刻意避著彼此不曾獨處,他確實不知道晚上牧之是如何度過的。他看著因為高燒和咳嗽而臉色潮紅眉頭緊皺的牧之,下意識去摸了摸他發燙的臉,“他在想什麼呢?”
這話不像是在問莫如是,莫如是隻能假裝沒聽見,繼續說道:“精氣神不好的話,身體自然就容易得病,如果大人想陛下快點好起來,除了注意用藥、飲食,還要注意陛下的情緒,好的情緒比石藥更有利於身體恢複。”
讓莫如是退下,晏承浚把牧之頭上的帕子拿掉,換上剛浸過冰水的帕子,芸璽芸蘭去熬藥了,整個春秋殿安靜得落針可聞。
“承浚……哥哥……”細如蚊蠅的聲音從牧之口中吐出。
晏承浚以為他醒了,忙俯身去應道:“我在。”
“承浚哥哥……”牧之皺眉,胸膛因為呼吸困難而上下起伏。
晏承浚看他並未睜眼,才知道他還在夢中,但還是低低地說:“我在。”
“我難受。”牧之聽到他的回應似的,斷續說著。
“哪兒難受?”
“疼……”牧之睫毛抖得厲害,似乎正在忍耐著巨大的痛苦,“有人……欺負我……”
“誰欺負你了?”晏承浚握著他的手,感覺到他惶恐不安的攥緊拳頭。
牧之嗚嗚咽咽,反反複複地說著疼,說有人欺負他,漸漸聲音小了,咳聲卻一下接一下的急促,撕心裂肺。
“大人。”芸璽端著藥進來,臉色很是難看。
晏承浚接過藥,扶著牧之坐起來,用之前那種植物的莖來細細地喂藥,芸璽在一旁低著頭沒有離開,他皺眉問:“有事?”
“蓉妃……”芸璽喘了口氣,“蓉妃小產了。”
手中藥碗一抖,撒了一點藥出來,晏承浚深吸了口氣:“先出去。”
“是。”芸璽深深看了一眼靠在晏承浚懷裏昏迷著的牧之,退了出去。
夏日漸漸露出了張牙舞爪的麵目,大地一片炙熱,連花草樹木都被灼烤的焉頭耷腦。牧之昏昏沉沉,被院內的知了叫的煩躁,他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總覺得煩躁鬱結,胸口無時無刻都燃著一把火,想燒了自己和這天地間的一切。
推開晏承浚喂到嘴邊的藥,他把臉轉到一邊:“天天都喝,苦死了。”
“乖,再喝兩口就好。芸璽,蜜餞呢?”晏承浚哄著他,把勺子又送到他嘴邊。
“朕不愛吃蜜餞。”牧之冷著臉,將勺子和藥碗打翻在地,瓷器碎裂,氈毯上一片汙漬。他看了一眼毯子,似乎還能看到當日在地上躺著的、被迫赤身luo體的自己,咬牙撇開眼,胸口的火燒得他腦子一抽一抽的疼,想暴跳如雷,想大喊大叫,但他最終還是咬緊了牙,沉默而冷淡。
芸璽和芸蘭默默打掃著,晏承浚開口道:“把毯子換了吧,叫織造坊做個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