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越可能是覺得他胸口枕起來不夠軟，所以往上挪到了他枕頭旁邊，這下他的臉和梅英可就隻剩不到一寸的距離了，灼熱的呼吸全部打在他耳畔，稍微一轉頭鼻尖就會蹭到臉頰。
    他吐息太熱了，連帶著手腕，肩頸，腰腹，大腿……
    每個被他觸碰的地方都逐漸熱了起來。
    身體裏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開始升騰，不痛不癢，卻格外難熬。
    心髒不爭氣地瘋狂跳動，就跟那天在靈泉寺被畢越撞見沐浴時候一樣。他試著深吸幾口氣，卻隻是更強烈地感受到了畢越的味道。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冒了出來——
    “我不會也喜歡男人吧！”
    他深吸幾口氣，把這想法擠出腦海：“光胡思亂想也不是個辦法，不如有機會了驗證一下。”
    這樣一動不動地躺了一會，畢越手上的力道鬆了，梅英便輕手輕腳從他身下爬了出來。
    他眼睛緊閉，眼角似乎還帶著笑意，怎麼看都是睡熟了。
    不知他和別人睡在一張床上時會不會也這樣，他好像不屑於掩飾自己喜歡男子的事。若是他睡著之後對其他人做出這種舉動，而那人又知道他在這方麵的特殊喜好，會不會被人誤會……
    梅英越想越多，這覺肯定是睡不著了，幹脆就這麼在窗邊靜坐養神。
    窗外掛著他那件衣服，半夜過去已經差不多風幹了。
    他一伸手，把它撈了回來。那件衣服前襟和後背上都有破口，記錄下主人所經曆的激烈的打鬥，但現在已經被人用顏色相近的線細細補好了。
    那是一種很特殊的針腳，結實而美觀，兩側的布料上幾乎看不到牽扯的痕跡，在月光的映襯下還顯現出某種神秘的暗紋，仿佛是什麼古老的圖騰。他回憶起先前在畢越那件白衣上看到的類似的花紋，心想那大約也是他自己縫補所留下的痕跡。
    畢越那雙手絕算不上細膩，每一處關節都生了薄繭，大約是因為換季，掌心和指尖的皮膚上到處都是破皮。梅英想到這樣一雙手拿著繡花針縫衣服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
    可緊接著，又想起了那雙手是如何禁錮住自己手腕，如何貼著自己腰腹一寸一寸向上遊移……
    盡管隔著衣服，那種灼熱的溫度還是清晰地透了過來……
    他無法再想下去了，低下頭，把掌心貼在了滾燙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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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蒙蒙亮時，畢越悠悠醒來，看見自己清奇的睡姿和滿床的狼藉，一點也不驚訝。
    “梅公子，抱歉，在下睡相確實不好。昨夜沒吵到你吧？”他還好整以暇地致歉。
    梅英心想：“吵是不吵，隻是差點擦槍走火而已。”
    口中卻隻是真誠道：“畢大俠，不得不說你的睡姿是真的不敢恭維，如果放任你不管可能會自己滾到門外。”
    “哈哈哈哈……”畢越爽朗地笑了笑，看不出有什麼不適。
    他大概真的不記得自己昨晚都幹了什麼。
    梅英已經把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畢越簡單洗漱了一下，準備出發。
    小孫已經在門口等著他們了，一見他們就熱情地上來寒暄，梅英和畢越很默契地沒有提起昨晚那隻信鴿的事。
    出禹縣城的那條街上擠滿了人，多數是年輕人，看裝扮大都經過了長途跋涉，但臉上還是難掩興奮。或許正如客棧老板所說，都是抱著開開眼界的心情來到這裏的。
    剛走出城門，梅英就看見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那是個木製的堡壘一樣的東西，上寬下窄，中間豎起一根大約三層樓高的桅杆，頂端有一間小木屋，四周都有通風口。木屋頂上，藍、黑、赤、金、灰五麵彩色的旗幟隨風飄揚。
    “這是……船？”梅英問道。
    “旱船。”小孫說，“神機城門口有另外一座，船下有暗道相連，寬度可以跑馬，如果禹縣需要支援，為了避免行軍過程中和鳥妖戰鬥造成損耗，便可以從地下通過。旱船甲板上有大量機關，可以在士兵進入暗道時暫時抵擋一陣子。桅杆頂端有一間瞭望台，可以觀察敵情，還能用五色彩旗傳遞信息。”
    “真是……準備充分。”梅英近距離地打量著這艘旱船，注視著它木板紋絲合縫地拚接而成的船身，喃喃說道。
    據他對妖族的了解，它們雖然有食人血肉修煉功法的習性，卻並沒有與人族爭奪資源的必要，更沒有到攻城略地的程度。
    仙輿城和鳥妖的積怨如此之深，可能已經不止是“物競天擇”四個字說得清楚的了。
    繞過旱船之後，出現在他們麵前的便是一片遼闊的荒野，兩個白色的身影在矮矮的灌木中穿行，向他們奔來。
    噠噠的馬蹄聲越來越近，梅英認出了它們——
    “如月，風雅？”
    隻見畢越笑著，迎了上去，撫摸著兩匹白馬的脖子笑道：“我就說，它們是認得路的。”
    “你這兩匹馬真是……太難得了。”梅英詫異地望向畢越，也上去拍了拍它們的鬃毛。在他說話的時候，其中一匹馬還往他掌下蹭了蹭，好像被他拍得很舒服，他認出這匹毛色更清冷一些的應該是如月。
    “除了我，如月不喜歡其他男子觸碰，但它好像並不討厭你。”畢越一麵把眾人的行李綁在風雅背上，一麵說道。
    “難怪它第一次見我時有些認生。”梅英說，“不過我一直都很討小動物喜歡。”
    “好漂亮的馬……”沈念君跑過來，仰著臉盯著如月看，也想要伸手摸一摸。男孩子看到大型動物總是會有點興奮，沈念君也不意外，眼睛裏都要冒出星星了。但如月不買他的賬，一臉嫌棄的轉開了頭。
    有了兩匹馬幫忙馱行李，他們走得輕鬆了很多，轉眼就到了仙輿城腳下。
    仙輿城的城牆不算很高，但很厚，大約能站五六排密集編隊的士兵。城牆上每隔十步就設有一崗，有兩人守備，透過牆上的瞭望口音樂可以看見裏麵備著弓弩。
    城門兩邊都有守衛，每人手中都拿著個介於掃帚和釘耙之間的怪東西，每個進城的人都要被這東西從頭到腳仔細掃上一邊才能放行。
    “仙人燭。”小孫說，“如果附近有妖氣就會發熱，遇見強烈妖氣甚至會燃燒起來。為了防止妖族扮成人的樣子混進去，每個進城的人都要接受它的探查。”
    梅英不敢相信地看著那個被稱為“仙人燭”的古怪器械，輕聲對畢越說：“雖然還是很難以置信，但我覺得你可能說對了。”
    “哪一句？”畢越想了想，問道。
    “鸞鳴可能在這裏生活過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