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靈泉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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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蘭藥師沉吟道。
“你也不是不知道,妖毒拖的時間越長就越危險,能挺到現在已經是他的幸運了。有話一會再說,救人要緊,你先來幫幫我。”
“怎麼幫?”蘭藥師朝他走近了一點。
“這個你拿著,我……有點下不去手。”梅英苦笑著把匕首遞給了他。
梅英平靜地將中衣衣領向下拉開,露出胸口瑩白如玉的皮膚,然後靠著牆緩緩坐在了地上。他雙拳緊握,額上青筋暴起,咬牙道:“你動作快一些……唔!”
蘭藥師根本沒給他反應的機會,一刀就深深刺進了他的心口,他一手握短刀,另一隻手從懷中掏出一隻小巧的白玉藥瓶。冰冷的金屬刺破皮膚,撕開血肉,劃過肋骨,這異樣的觸感讓梅英猛地睜開眼睛,瞳孔驟然收縮,渾身肌肉都緊張起來。
冰涼之後,劇痛瞬間襲來。胸口像是被整個撕裂,心髒每跳動一下疼痛都會加倍,逐漸沿著經脈蔓延至全身,每一寸皮膚似乎都在隱隱作痛。他急促地喘息,意識一片混沌,耳朵裏轟鳴作響,蘭藥師說話的聲音好像隔了一道牆一般遙遠。熱血順著傷口不停流出,體溫仿佛也跟著一起流逝了。
“差不多了,再忍一忍。”蘭藥師在梅英耳邊輕聲說道。同時,他握著刀柄的手微微發力,將刀刃微微退出一些。
“疼!”梅英痛呼一聲,死死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他繼續拔刀,“讓……讓我緩緩。”
這種疼比剛才挨的那一刀還要難受,因為他已經知道了這是怎樣一種感覺,又在心中把這種痛苦放大百倍。就像是喝下一碗很苦的藥水,第一口的時候無知無畏,第二口就會心生膽怯。
但蘭藥師深知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不由分說地掰開了他的手指,一邊低聲安慰道:“沒事的,很快就結束。”
說著,他左手頂住梅英肩膀,又用膝蓋壓製住他的雙腿,無視他的掙紮,右手猛一用力就把短刀拔了出來。
刀尖剛退出皮膚,血立即就止住了,傷口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起來。
“嘖嘖,神族的自愈力啊……”蘭藥師感慨道,把刀刃上的最後幾滴血也滴進小藥瓶裏。
劇痛來得快去的也快,等梅英回過神時,發現蘭藥師正一遍一遍撫摸著他的背,“已經沒事了,你先放鬆……”
梅英這才注意到自己正死死咬著左手手腕,嘴裏甚至已經嚐到了血腥味。他慢慢鬆開牙齒,把手從自己嘴裏抽出來。
“謝謝。”梅英有氣無力道。
他手上的齒痕已經幾乎看不見了,胸前的傷口也隻剩了一道淺淺的印子。
“你這孩子……”蘭藥師搖搖頭,走到秦公子床前,捏住他下頜,把那一小瓶心頭血全部灌了進去。
梅英現在已無大礙,隻是氣血不足有些頭暈。他攏好衣服,也跟了過去,手指搭上秦公子手腕探查一番,隨即喜道:“妖毒已解,他明日便可醒來!”
說完,他看了蘭藥師一眼。結果這一看,喜悅立刻變成了驚慌。
“你哭什麼啊!”梅英後退了一大步,嚇得聲音都變調了。
蘭藥師深吸一口氣,用袖子揩去眼角的淚水,一雙通紅的眼睛盯著梅英,緩緩道,“你這麼怕疼的一個人,又是何必……”
“天哪,你還是再捅我一刀吧!我扛不住了!”梅英捂著胸口道。
“我還不是心疼你!”蘭藥師甩著眼淚衝過來,揪著他的領口吼道。
“你那麼大聲幹什麼!還有,七年過去你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是動不動就哭!?”梅英壓低聲音怒道。
“我在你麵前哭過?”蘭藥師迷茫道。
“就……就我剛到人間時候!”梅英有些羞於啟齒。
“哦——”蘭藥師若有所思道:“你不小心摔斷腿那次?”
“什麼不小心!我那次被兩百個妖族追殺,兩百個!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再說我不過躺了兩天就好了!”梅英恨不得踹他兩腳。“
“對啊,”蘭藥師斜著眼睛說:“你躺著的那兩天,日裏夜裏都疼的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實在受不了了就咬自己抓自己。弄得我家被子上全是你的血,鄰居還以為我虐待孩子呢。”
“嗬,你可不就是虐待孩子嗎?嫌我身上髒非要我洗澡,我才剛說了個不字就把我連人帶衣服頭朝下扔進水缸裏。”
“這我可不認,我那是正兒八經的浴桶,而且是我剛燒的熱水,我自己試過的,水溫剛剛好。我本來對你好言相勸,你不光不願意脫衣服,還踢我打我,我有什麼辦法?”蘭藥師攤開兩手道。
“我那時!”梅英噎了一下,“隻是……”
“隻是急著回神界大陸。”蘭藥師替他說道,他臉上那種欠扁的表情消失了,“都是過去的事了,你已經算是救了你朋友一命。”
“是啊……過去了。”梅英長出一口氣,感歎道。
“你沒事了吧?”蘭藥師忽然問道。
“嗯?沒事啊。”梅英說完才反應過來,蘭藥師方才故意說那些其實是在轉移他的注意力來著。心想,這人果然還是跟從前一個樣,浮誇歸浮誇,心思還是很細膩的。
“好了!”梅英走出門外,感覺心情舒暢,“天色還早,我先泡個澡去!”
“誒?你不是最討厭洗澡嗎!”蘭藥師大驚失色。
“我本來就不討厭!那時候是因為——”梅英忽然意識到他又是在氣自己。蘭藥師就是這樣的人,不管是不是開玩笑都是一樣的語氣。梅英一直搞不懂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也沒興趣搞懂,最後隻是無奈道:“好了,我真的沒事了,傷口不疼,頭也不暈,沒什麼不舒服的,你不用再沒話找話。”
“真的?”蘭藥師追上去道。
“真的。”
“那我問你個正事兒唄。”
“說。”
“你什麼時候變成姑娘的?”
“滾!”
“我就奇了怪了,為什麼你對別人都那麼溫柔,到了我這兒就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呢?”
“請你滾,謝謝。”梅英溫柔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