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城高速，午夜已過，車輛依舊不減，薑淩恒開車在車流中平穩的不斷穿梭變道，讓自己高度集中注意力在前方路麵，而不是身側一直凝視自己的風正則。
    “剛吃過藥，抓緊睡一會。”
    向下瞥到腳墊上的粥桶，風正則嘴角向上微微眯了眼。
    剛才出了醫院，薑淩恒一定要去旁邊全天營業的粥店，買了一碗八寶粥和兩屜素餡蒸餃，這一路，風正則喝了粥，吃了蒸餃，服了藥，順便把剩下的蒸餃全部投喂了開車的薑淩恒，不喜與人接觸的薑顧問和有潔癖的風隊長，就這樣一個就是另一個的手吃完。
    “睡不著，老高說，荇莊不是趙毅的死亡現場，應該隻是拋屍現場，然後又被拋了一次到西郊垃圾場，這件事情已經不是不合常理，而是匪夷所思了。”
    “睡不著也休息一會兒，什麼情況到了就清楚了。”
    薑淩恒的聲線冰冷，但語氣帶著柔軟，風正則側頭想想，突然開口，
    “會說就多說幾句。”
    “什麼？”
    薑淩恒有些不明白風正則話中的意思，但黑夜的高速行駛中也不方便轉頭去看對方臉上的表情，
    “你很會說話。”
    薑淩恒有些驚訝，這是第一次有人誇他會說話，一直以來所有人對他的印象都是，除過專業領域，他不會多說一個字，即使有話，也絕不是好話，他沒有覺得，但尤之逸卻時常吐槽他說話自帶三分諷刺。
    但是，風正則，想到身邊的人，薑淩恒已經沒有那種想要閃避的想法，尤其風正則沒有提前告知自己，就單獨去見了呂漫翎和楊揚的事情，讓他骨子裏的霸道狠戾再也關不住，決定了就絕不退避。
    對風正則，從知道這個人的那天，薑淩恒就想象了無數可能，卻都沒有這短短的幾日相處給他帶來的震撼深刻，說不上是不是癡迷，但薑淩恒知道自己想要更多的接近了解發掘風正則，這種誘惑太危險，薑淩恒雖然謹慎卻更自負，尤其是風正則也同樣被自己吸引這個認知，讓薑淩恒想要困住這個人，隻在自己身邊。
    “隻有你。”
    完全不去管風正則聽到這三個字是什麼反應，或者薑淩恒已經篤定風正則會明白自己的意思，
    “你讓人帶了緋夜吧台的擦拭布回局裏。”
    本來因為薑淩恒的話微一發怔的風正則，微眯的眼睛睜開，神色馬上嚴肅，
    “高嶸對於趙毅口中的白色纖維檢測結果，是一種高密棉纖維，我一直想不通會是什麼。”
    “酒杯擦拭布？”
    “如果對比上了，就說明趙毅死前即便不是在緋夜，也一定是在相關的場所。”
    帝郊荇莊墓園，這是一個規模相當龐大的公共墓園，因為多年前的開礦汙染，附近已經鮮少有人居住，所以相當荒僻的地方，尤其是夜晚，除了墓園的職守人員，沒有其他活人。
    而現在的荇莊墓園，除了當地派出所調來的超高瓦數照明設備，還有一大群來來去去的穿著製服的警員手持大功率手電筒，在整座墓園的一座座山頭搜尋。
    “聽說你受傷了？”
    高嶸雖然天然呆，但能勝任技偵的工作，就絕對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
    “一點小傷，已經去過醫院了。”
    風正則不願意多提自己的傷，一方麵是確實不嚴重，另一方麵他能感覺到薑淩恒對自己受傷有些過度在意，所以盡量弱化這件事兒的影響。
    “我們找到了一座年代較遠的墳墓，有近期被挖開的跡象，所以就挖開看了一下，然後發現了這座墳曾經被挖開，再填埋，又被挖開，最後草草填埋的過程。”
    “時間？”
    “根據最近一段時間的天氣情況，判斷就是一周前那場大雨前後。”
    “趙毅的屍體被發現之前的一天？”
    “基本可以確定。”
    “也就是說，趙毅的屍體先被拋屍在這裏，然後很快又被挖開，移屍到西郊垃圾場。”
    “是的，雖然不能完全確定時間，但是根據土壤判斷，兩次挖墳的時間間隔不長。”
    三個人已經走到了又一次被挖開的墳墓前，一個被腐蝕破敗的棺材靜靜的躺在坑底，在幾束手電筒的光柱下，隱隱能看到已經化為白骨的墓主人。
    雖然國家已經提倡火葬很多年，但是很多老人依然選擇土葬，而親屬為了滿足老人的最後願望，就會花大價錢在墓園買下專門用作土葬的墓地。
    “這片墓地在整個墓園中，是時間最早的一批，很多都因為常年無人祭掃而成了荒墳，墓園的管理者也就不太注重這裏的日常維護。”
    高嶸說完，略一停頓，風正則覺得自己已經猜到他下麵想要說什麼，
    “我們又發現了幾個有被挖過跡象的墳墓，不過時間比較長了。”
    風正則靜靜的聽完，接過薑淩恒從旁邊警察手中拿來的手電，掃過整座山頭，視線所及一片黑暗，手電筆直的光亮，讓每一個墓碑突兀的出現，又詭異的消失，
    “所以你讓我過來就是為了這個。”
    高嶸點頭，如果自己的猜測沒錯，那這件事情絕對不是自己一個小小的分局技偵支隊副支隊長，可以決定後續工作的。
    沉默了片刻，風正則收回了手電，
    “挖。”
    不知什麼時候，天開始飄起雨絲，不大卻密，緩解了夏夜的燥熱，但也很快打濕了整個墓園。
    看著風正則未被雨衣遮掩住的發絲邊滴落的水珠，薑淩恒抬手握住對方的胳膊，
    “這裏交給你，我帶他去車裏，有結果通知我們，他剛縫過針，可能會發燒。”
    說完不等高嶸的回答，就強帶著風正則下山，如果是其他人，風正則一早已經動手了，但感覺胳膊上傳來的溫熱力度，心裏略略掙紮一下，風正則邁步跟上對方。
    “好。”
    高嶸的聲音從細雨中模糊傳來，兩個人都感覺到後麵有一道視線盯著，但從來都不在乎外人眼光的兩人，依舊保持著一人緊抓另一人的姿勢離去。
    高嶸拿下眼鏡用手指抹去水珠，隨手放進了口袋，其實他視力不錯，戴眼鏡隻是不想讓人發現，他有觀察身邊人行為舉止的小小癖好。
    “原來已經到這種程度了。”
    高嶸自言自語的說著，像是想到什麼，又搖搖頭，但很快就不去在意了，畢竟那兩個人根本不需要有人替他們擔心。
    對講裏一次次傳來的消息，讓風正則的眉頭越來越緊，抓過手邊的電話，也管不了現在的時間，憑著記憶撥了出去，
    “赫副司長，我是風正則，這麼晚打擾您，我們這邊出了些嚴重的情況，需要向您彙報一下。”

    作者閑話：

    寫到“墓主人”三個字，突然想起鬼吹燈和盜筆，致敬霸唱和三叔兩位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