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晚高峰，是每個上班族一天中最後的噩夢，寸步難移的格式車輛，擠滿男女的地鐵公交，就算是警車，也隻能在人潮車海中耐心等待。
    算好時間，趁著高嶸帶人堵在路上，兩人在小區旁邊的麵店，隨意吃了兩碗牛肉拉麵。風正則看著麵前，把幾片鹵牛肉都咀嚼的如同頂級牛排的男人，感覺很複雜。同一身行頭，昨晚還是西餐廳，優雅的切割牛排，今天就是路邊攤，毫無包袱的吸溜麵條。自己是經年累月的工作練就，而薑淩恒就像一潭寒水，若是怕被凍傷而不深入其中，你永遠不知道下麵是暖是冷，是順流或逆流，是平靜還是翻滾。
    “房間裏麵所有的東西都帶回去檢查，尤其是那些光盤，把裏麵出現的每個女人都一一對比，查明身份，還有申請搜查令，明天去化工學院和劉濟澤名下所有的房子，一定要找出偷拍件的原件，這個塑膠袋，”
    風正則遞給高嶸一個牛皮文件袋，裏麵是那個散發異香的小袋子，
    “你親自檢查裏麵曾經裝過什麼。”
    高嶸拿出塑膠袋仔細看看，正想打開，卻被風正則製止，
    “別在這裏打開，回實驗室，這裏麵的味道很奇怪。”
    了然點頭，高嶸小心的把牛皮紙袋封好，
    “你的猜測沒錯，趙毅的房間裏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但有女人出入的痕跡，已經提取了生物檢材但沒有比對上。老袁那邊已經說通了趙毅的父母，現在人應該已經在火車上了。”
    “人什麼時候到，讓老袁去接一下，安排好老人。”
    風正則的聲音有些陰沉的冷，高嶸抬手推一下眼鏡，這是他情緒起伏時的下意識反應，
    “放心，老袁會處理好的。”
    回到家，二十八樓的窗外，是帝都燦若星河的夜景。這套房子是李昌博的父親，也就是風正則的舅舅，博洋船運老總李毓景送給他的畢業禮物。看到料理台上阿姨煲好的湯，本想倒掉，但遲疑一下又放回了冰箱，怎麼說都是舅媽的心意，風正則不願意浪費親人的關愛。
    風正則是公安部部長風卓的兒子，這在係統裏不是秘密，而風家的老爺子更是軍政兩界響當當的人物，這些人盡皆知的秘密，讓風正則做事從來都不低調，但卻謹慎，他的一舉一動代表的不是風正則，而是風家。
    但風正則的母家卻一直都很低調，對此的猜測傳言也一直不斷，風正則更是在少年時代有很長一段時間是在母家度過，這也讓風正則避開了大院裏始終不斷的年少氣盛之爭。
    誰也不會想到，風正則的外祖父就是有著第一代船運大王之稱的李達，而風正則的舅舅李毓景更是讓博洋集團成為全球最大航運公司之一。風正則的母親就是李達唯一的女兒，李毓景唯一的妹妹李毓珍，想到母親，風正則捏著礦泉水瓶的手一緊，瓶身隨著大力而扁塌。
    電話鈴響起，風正則有些起伏的情緒被很快的平複，看到楊揚兩個字，風正則毫無遲疑的接通，
    “正則，我母親要見你。”
    “好，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風正則點開了薑淩恒的號碼，略一停頓，又暗滅了屏幕，人總是需要休息的，而且牽扯到楊揚，風正則下意識想避開薑淩恒。
    迅速洗澡換衣服，十分鍾後，風正則開車朝著記憶中楊揚的母親家駛去。
    這是位於城市黃金地段的一套大平層，楊揚開門，換下平時工作中的正裝，一身家居服的女人，卷發在腦後紮成一束，看上去少了攻擊性，還帶著溫婉，有了一些少女感。
    風正則沒有為楊揚刻意的打扮停留目光，而是想盡快見到呂漫翎，下午的發現，讓他急於了解呂漫翎之前未說完的情況。
    “小風來了，坐，楊揚讓阿姨泡茶。”
    “媽，正則更喜歡咖啡。”
    楊揚說著就轉身而去，坐在書桌前的風正則不關心茶或者咖啡，看著籠罩在落地燈白色暖光中的呂漫翎，
    “呂教授，我下午去了劉副院長死亡的那套公寓，找到了一些東西。”
    呂漫翎的眼中掠過一絲意味不明，風正則緩緩開口，
    “我們發現了一些刻錄視頻的光盤，已經帶回去檢查核實。”
    尷尬的沉默在偌大的書房停頓，空間安靜的可以聽到遠處廚房間咖啡機打奶泡的聲音，
    “你已經看過光盤裏麵的內容了？”
    良久，呂漫翎的聲音有些飄忽的傳來，
    “技術部門正在核查身份，但我們暫時沒有找到視頻原件，您是否知道劉副院長會把原件放在哪裏？”
    “抱歉，我真的不清楚，這是老劉的私事，自從我們攤牌以後，關係就一直是同處一室，卻互不幹涉。”
    腳步聲傳來，楊揚敲門而入，手裏的托盤上，一杯意式散發濃鬱的香味，把咖啡杯放在風正則麵前，楊揚拿著托盤向一旁的單人沙發走去，
    “楊揚，你先出去，我跟小風單獨談。”
    “媽。”
    “楊揚，我和呂教授的談話，是警方的正式問詢，不能有第三人在場。”
    風正則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但畢竟相處幾年，楊揚明顯感覺到了對方的不悅，不甘心的轉身離開，腳步卻有些拖拉。
    “視頻的事情，是我偶然在老劉電腦上發現的，他隻說是兩廂情願，沒有更多解釋，隻是在那以後就很少在家用電腦，所以我隻見過那一次，但我知道他的每一個女人，都留有那種視頻，原件我不清楚在哪裏，如果你們需要，可以來家裏帶走所有他的東西。”
    “那您為什麼篤定劉副院長不是死於用藥不當。”
    “說來其實有些荒唐，可能年輕的時候，老劉把全副的心思都放在了我和工作上，私生活過的就像苦行僧，後來我們說開了，他仿佛變了一個人，像是要把曾經沒有享受過的生活要補回來，而他用枸櫞酸西地那非，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並且也不避諱我。”
    “老劉作為化工研究院的副院長，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他八麵玲瓏的行政能力，卻很少有人記得，他也曾是化工學院裏的科研骨幹，雖然方向不是製藥，但是，這樣一個人，會因為用藥不當意外身亡，我是不會信的。”
    “況且老劉也相當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半年一次例行體檢，吃喝節製，每天鍛煉，除了有些微血壓高，沒有任何其他慢性病。”
    “所以，之前警察上門說老劉死於用藥不當，我就是不信的，他那麼謹小慎微的人，不可能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呂漫翎的話基本符合劉濟澤的屍檢結果，枸櫞酸西地那非已經是很成熟的藥物，隻要嚴格按照醫囑用藥，定期體檢，以劉濟澤的身份，用藥意外基本可以排除。
    “那您對劉副院長近期的情人真的一無所知。”
    略微遲疑一下，呂漫翎的眼光有些不確定的疑慮，
    “這也是讓我奇怪的地方，老劉從來不太避諱我知道這些，我不清楚他是負氣還是料定我不在乎，他都不會瞞著，同樣關係也不會長久。但這次真的不一樣，這個女人他藏的很深，長達一年的時間，我幾乎沒有發現他們之間具體是怎麼聯係見麵的，而他這一年不必要的應酬推了很多，幾乎不是在家就是在單位，隻有偶爾關機找不到人的時候，我才懷疑他們是在見麵。”
    “劉副院長平時應酬很多？”
    “整個化工研究院的對外事務，基本都是老劉在負責，平時應酬多也很正常，但這一年他把能推拒的都推了，平時在家的時間也不多，反而總是在單位加班，我曾經懷疑過那個女人就是化工研究院的，但因為工作關係，研究院的人員，我基本都知道，想來想去也沒有符合的。”
    “您平時的工作和研究院接觸很密切？”
    “這個怎麼說呢，目前我在學校裏的課題小組，隻是一個方向性的概念，必須要有國家重點實驗室做支持，所以真正進入最後的實驗階段，基本都是在研究院的專業實驗室進行。”
    “那您這邊負責研究院工作的是誰？”
    “就是你下午見過麵的，白馥遙。”

    作者閑話：

    每個周末出差，疫情結束了，工作就正常了，趕著睡覺前再更一章，存貨不多，下周上班要摸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