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最後一場大雪下得轟轟烈烈，如同不再會有這麼大的雪了。窗門緊掩，呼嘯的風聲湮沒。病床上的梁圓安靜地側躺著，就如一條彎曲的蛆蟲。韓妄坐在冰涼的地麵上，頭靠著梁圓的病床，緊緊握著梁圓垂下的手。
    當時路小雨聞訊趕來醫院，見狀立刻轉身就走：“走錯了吧，這哪是梁老板啊。”
    在門口靜靜看了好久的董謙攔住了他：“行了，去看看吧。說不定過段日子就再也看不見了。”
    路小雨站在董謙身前，轉過頭怔怔的看向梁圓。
    “梁……梁老板？”
    他試探的叫了一聲。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沒有一點光澤。
    那個人沒有回應。
    路小雨忽的淚如泉湧，他衝過去一把揪起韓妄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拽起來：“我日你大爺的韓妄！這都是你幹的？這他媽的都是你幹的！”
    董謙趕緊上去撥開路小雨的手，嘴裏說著這是幹嘛啊多傷和氣，對病人要溫柔不要刺激他，要盡可能滿足他。然而他轉臉卻看到韓妄的頭深深的垂下，有透明又冰涼的液體，一滴接一滴的砸在他的手背上。
    他什麼都沒說。
    可所有人都覺得，這幾滴淚水，就是像韓妄這種人能說出的、最深的愛和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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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圓在醫院休整了一星期，期間醫生給他打了無數隻鎮定。他白天時常躺在床上睜著眼睛，默不作聲，隻會從窗戶裏看著外麵四四方方的天空和偶爾落在窗簷的飛鳥。到了夜裏整宿整宿的睡不著，還會突然哭叫不要把自己關進暗室也不要打自己耳光，他一定會好好聽話。
    韓妄幾乎不曾合眼，他在梁圓發病的時候緊緊抱住他，也會在梁圓痛哭的時候把肩膀交給他撕咬。很疼，有幾次他被咬出血來，唇間血漬襯得他猶如發了狂的困獸。可即便如此，他望向韓妄的眼睛也時常帶著光亮。
    救救我吧，請救救我。
    韓妄看著梁圓的眼睛，好像能聽見梁圓在說著這樣的話，而他總會想著他已經漸漸分不清究竟是誰欠誰更多了。欺騙與忠誠、須臾與永恒、繾綣與遺棄，這或許就是同歸於盡吧。你扼殺了我的愛情，我同樣毀滅了你的希望。
    住院第八天，韓妄將梁圓接回自己家中，他事先沒有和韓林韓善打招呼，甚至希望可以帶著他遠走高飛，離這裏越遠越好。或許是知道這段感情已經到了再也不能經受一點摧殘，再也沒有一個韓家人過問，也再沒有一個人質疑。
    “回家吧。”
    出院前，韓妄輕輕抱住梁圓的身子說著。盡管皮囊臃腫醜陋，可韓妄卻好似可以通過這副多餘的肉體嗅到專屬於梁圓的風情與纏綿。
    “我們重新開始，我會忘了之前所有的一切。從此以後，我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