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賀，年二十，保定人，販肉為生。價格公道，童叟無欺，遂積資財。性豪爽，尚高義。鄉人多稱讚。
    一日，賀販肉歸，於道見一老叟持棒喝母豬。豬有孕，腹幾垂於地。
    賀不忍，上前止之，曰：“何故打罵？”
    叟曰：“吾豬，吾自打罵，殺之又如何？”
    賀怒，曰：“鬻否？吾出十兩。”
    其時，肉價極低，市值至多五兩。叟大喜，忙應，捧銀而去。
    豬甚有靈性，非用棍棒，隨賀而歸。及家，自去圈內，臥於槽旁，哦哦而叫。
    三日後，豬產崽，計十二頭。又一月，肉價瘋漲，一十三頭豬，市值何止百兩？
    賀大笑，曰：“叟何愚，竟失一寶！”
    賀向晚殺豬，翌晨販肉，早出晚歸，不辭辛勞。不三年，富甲一方。然，屠宰販肉之事，從不假人手。
    鄉人以為奇，曰：“昔日貧時，需親力親為，今腰纏萬貫，何故仍自操刀，不知此何道理？”
    賀歎曰：“吾不欲豬死於他人之手。吾屠宰有術，可令其少痛。”鄉人皆稱賀仁義。
    一日，豬忽患急症，抽搐不止。腹大如鼓，似是有孕。
    賀憂，遣郎中診視，曰：“此乃豬瘟，無可醫。需盡快掩埋，否，恐餘豬皆染此病。”賀大慟，竟流淚。
    豬亦流淚，前蹄撫腹不止，似有哀懇之意。
    賀明其意，曰：“汝腹中之物吾必殷勤伺之。”聞言，豬閉目而亡。
    賀親剖豬腹，見一幼崽瑟瑟發抖，哦哦而叫。賀甚憐之，溫水淨之，敞懷以抱。豬以兄弟禮葬之，立碑作撰。
    幼豬取名曰念，不三日，睜目，圓滾滾，亮晶晶，甚是喜人。皮毛柔嫩，撫之嫩滑，更甚好女。
    賀益愛之，每日懷抱不離手。念亦黏人，每以粉鼻觸賀唇，呼吸盡吐賀麵。賀不以為忤，反大笑不止。
    夜，賀寢必攜念，攬念身，吻念鼻，擁其入懷，逗趣半晌，方能眠。
    初時，念身小骨瘦，如同嬰兒。及長，身漸高，骨漸強，不一年，比賀猶且壯。賀乃不允其上榻。念覺委屈，以鼻拱賀股，口中嗚嗚有聲。
    賀不忍，乃與之共眠。念大喜，雙目精光四射，口中哼哼有聲，以鼻吻賀麵，身覆賀體，如行夫妻禮。賀不覺，隻知癢，大笑，撫念背曰：“且去，吾腰折矣。”念不聞，仍以鼻蹭賀頸。賀無奈，由念去。
    白日，賀宰豬販肉，念必隨其後。賀憂其胡思，誰知，念竟目不斜視，鄉人以為奇。
    有獵奇者，欲以高價購念，賀大怒，持刀斥之。後再無問價者。
    一日，賀正酣眠，忽覺身後有異，睜目，見念竟伏身後，逡巡不肯去。
    賀怒，斥曰：“汝欲何為？”
    念大駭，忙退後，低頭俯首，嗚嗚低泣，似有悔意。
    賀麵色稍緩，曰：“日後再不能行此。”念心下委屈，哼哼而鳴。賀明其意，笑曰：“吾兒長成矣。”言罷，覆手其上。
    念覺舒適，麵紅耳赤，口發呻吟之語。賀乃童子身，見狀亦覺欲火難耐，故褪衣露股。待欲撫己身，竟先為念蹄所控。
    賀既羞且怒，曰：“且去。”念撫觸不止，賀竟不能持，媚眼如絲，呻吟不止。欲消，方去。憶前狀，賀羞悔不已。
    翌日，賀令念夜寢於地。念哼聲大作，麵有委屈之色。賀堅決不允。念無奈，隻得臥身於地。然，晨醒，念竟躺於賀側。賀罵數言，亦由念去。
    一日，賀於集市販肉，見一母豬皮毛油亮，肥乳豐臀，甚美。思及念已成年，並及近日異舉，特購之。
    念每露凶色，欲嚇退母豬。母豬驚懼，躲於賀身後。賀怒，斥曰：“不可欺生。”念方止。
    及家，賀引母豬入圈。念自顧入屋。賀搖頭不止，入屋尋念，循循誘導，曰：“汝今可成家矣。圈內母豬，特購之以為妻。今日起，且睡圈內。”
    念大怒，以鼻觸桌凳，桌翻凳倒，一片狼藉。
    賀亦怒，曰：“吾為汝想，方購母豬，汝不言謝，反恩將仇報，實在可恨。”見念鼻血長流，亦狠心不動。
    念凝視賀半晌，不發一言，忽扭身而出，自入圈內。然母豬稍顯親近，即露凶相。
    夜，賀倒榻上，輾轉反側，竟不能眠。起身及圈，見念與母豬臥於一處，腹背相貼，極為親密。賀怔忡，悵然若有所失。
    念聞腳步聲，睜目，見賀，忽以鼻觸母豬麵。母豬大喜，亦以鼻觸念麵。二豬一來一往，偶發哼聲，竟似調情。
    賀心中愀然不樂，轉身離去。臥榻上，閉目皆二豬親昵之狀。正煩躁，忽覺身後一沉。回頭望之，竟一美男，墨發白衣，雙目如星。
    賀大驚，曰：“汝何人也？”
    美男笑答：“吾念也，不識乎？”
    賀疑，曰：“念乃豬，汝乃人，豈可同歟？”
    美男忽化豬相，卻發人言，曰：“今可信乎？”
    賀揉目，益驚，曰：“汝竟念乎？”
    美男重化人形，攬賀於懷，再三吻之，曰：“吾乃豬神，本名琦玉。昔日受汝恩，特來報矣。”
    賀麵紅過耳，訥訥而言，曰：“吾一屠夫，何曾有恩於君？”
    美男笑曰：“吾曾遭叟欺，乃君出手救之。”
    賀不能言，知美男乃母豬化矣。
    美男笑曰：“吾知汝亦愛吾，故以身相就。適才汝之所見，乃幻象。吾一心係於汝，未嚐親近母豬一分。”
    賀喜，曰：“真也假也？”
    美男覆身賀上，曰：“一探可知究竟。”言訖，以唇吻賀口。賀欲言，已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