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章】若智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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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魏珂的公寓,時秋隻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我把你的東西都搬回來了,也按照原樣放好了。”魏珂牽著他進門,報備起自己的行程來,“周哥給我定好票了,明天晚上七點的飛機。”
“好。”
“你這次可不許背著我離開了,我每天晚上都要查崗。”
“全世界都知道我們在一起了,我還能跑到哪兒去?”
“你知道就好。”魏珂滿意地點頭,“你先去洗澡吧,我再收拾幾件衣服帶過去。”
水汽氤氳的蓮蓬頭下,熱水傾灑而出,蓬鬆的頭發吃足了水,一簇一簇地全貼在臉上。胸膛之中的心髒正有力地跳動著,時秋仰起頭對準花灑,一股劫後重生的感覺油然而起。
他擦著濕發出來時,魏珂正在客廳裏講電話。
時秋以為他在跟經紀人談工作,便沒去吵他,隻安安靜靜地去書房擰了本書過來,強迫自己暫時忘記之前的事情。
魏珂進來後,專門湊到他跟前來,一眼就瞟到了開頭的幾行字:那是最美好的時代,那是最糟糕的時代;那是智慧的年頭,那是愚昧的年頭;那是信任的時期,那是懷疑的時期;那是光明的季節,那是黑暗的季節;那是希望的春天,那是失望的冬天。
“這句話還真是應景。”魏珂笑了笑,問他:“怎麼突然想起看這本書了?”
“忽然就想到這句話了,上一次看這本書,還是我大三的時候,一轉眼都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現在再看,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感觸。”時秋說著已經翻了一頁,“第一次看的時候,我局限在為愛獻身這出狗血的言情劇情中。等到第二次再看,我發現狄更斯不僅在寫特權的荒淫,同時他對失去理智的普通民眾也沒有偏愛,寫他們的複仇更加殘暴。其實我覺得狄更斯對革命是質疑的,當狂熱掩蓋了理智,那麼所謂自由的革命就成了以暴製暴。”
“其實類似的例子在法國社會心理學家古斯塔夫的社會心理學著作《烏合之眾》當中也體現過。古斯塔夫認為,自覺的個性消失,以及感情和思想轉向一個不同的方向,是就要變成組織化群體的人所表現出的首要特征。”
“這樣的例子很多,比如在五四運動初期,民主和自由的口號指導著人民去救亡圖存,然而當群眾運動如火如荼地開展後,個人情緒在群體中被格外地放大,口號與主題的分化不明確,最後引發了火燒趙家樓一類的事件。群體的基本特征可以大致歸為兩方麵,一是個性的消失,二是感情的強化,再者便是無意識品質占上風。當群眾聚集時,往往都會情緒高漲,使個人的感情不分青紅皂白地歸順集體思想,從而不知不覺地進入到集體意識中去,群體行為脫離理性的的最明顯體現就在於,群體的無意識行為代替了個人的有意識行為……”
他戛然而止,有些抱歉地望著魏珂,“每次一談起專業的東西,我就會不受控製,跟中了毒一樣,你別太在意。”
“這才是我熟悉的那個你啊。”魏珂蹲在床邊,雙手撐著臉,眼中笑意橫飛,“你認真的樣子我最喜歡了。”
“其實我這件事情,也是因為有人看不慣我,想故意整整我而已。於是他們起了個頭,帶動輿論不說,還煽動著群體的思想,控製著矛盾的走向。”時秋平靜地說著,“欲戴其冠,必承其重。馮爺爺說的確實沒錯,我得到了什麼,就必定得承受著什麼。”
“我知道你通透,可是在有的事情上麵,裝糊塗會活得輕鬆很多。”魏珂捧著他的一隻手覆在臉上,仰頭看他,“慧極必傷。”
“趕緊先去洗吧,我不過是有感而發,隨便說說而已。”時秋順手刮了一下他的鼻梁,繼續看書。
第二章看完時,廁所裏的水聲也停了。魏珂裹著浴袍出來,漫不經心道:“我媽這幾天去深圳出差,今天才回來。剛剛打電話過來問你怎麼樣了,還說想讓我們明天一起過去吃個飯,我拒絕了。”
時秋眼睛一抬,詫異道:“為什麼?”
魏珂淡淡道:“不想去。”
時秋將書放在一旁,拿起自己剛剛擦過頭發的毛巾,招手讓他過來,問道:“怎麼了?跟你媽吵架了?”
“我不想看到她那個秘書,而且,你身體還沒大好,我想你在家養著。”魏珂乖乖地坐在床邊,任他給自己擦頭發。
“是你之前說追了你媽快二十年的那個?”
“嗯。”
“那他對你媽應該不會差啊,你就這麼反感他?”雖然沒有見過麵,可時秋卻對這位秘書挺有好感,當初若不是他陰差陽錯地在圈裏推了一把自己的照片,隻怕他混到合約到期都不一定能認識魏珂。
魏珂將他的手一按,眼中滾動起一陣破濤,“我想我爸媽複婚。”
時秋看他的頭發也沒再滴水了,又將毛巾扔到一旁,耐心地開導他,“可兩個人沒有感情了,在一起也是勉強啊。”
魏珂不服氣,“那就不能再培養出感情嗎?我爸這麼多年都沒有再娶,還不是心裏想著她?”
時秋道:“上一輩的事,我們哪裏說得準?你媽的秘書能堅持這麼多年,我倒是覺得難能可貴。”
魏珂抓著他的手腕輕輕一咬,氣道:“你也這麼說!”
時秋笑著揉了揉他的頭,“你媽媽自然有她的想法,為人子女,不要幹涉他們的私生活。”
魏珂掀起眼簾看了看他,小聲問道:“那你……以後還回去嗎?”
時秋身體一僵,臉上的笑也凝住了,慢慢地才淡了下去,轉而被濃濃的苦澀所替代。
“我不知道。”他往身後的抱枕上一靠,閉上了眼睛,“雖然你們都覺得悅書是自食其果,活該受此下場。可是我心裏卻一直覺得,是我害死了他。如果我沒有拉黑他,如果我接了他最後的那通電話,他絕不會做出這樣的傻事。”
“悅秋……”
“他跳樓之前,給我發了一封定時郵件,我看了以後才知道,原來我從來不曾真正地了解他,也從來沒有發現,他其實把我看得這麼重。”
時秋胳膊一伸,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他,“你自己看吧。”
魏珂平靜地看完,反說了一句:“可我覺得,他是在覬覦你。”
時秋心中一滯,愕然地看向他,搖頭:“不可能。”
“他有過女朋友,而且他知道我們的事情時,還厲聲罵過我,好聽的難聽的幾乎說了個遍。當初他知道《六韜》是耽改時,也私底下問過我,為什麼會接這部劇。”
“不,”魏珂糾正道,“他或許隻是害怕世俗的眼光,所以故意自己騙自己。”
手機放到一旁後,魏珂又反問道:“如果不是這樣,他為什麼會嫉妒我呢?”
時秋越想越覺得膽寒,心裏亦越發地自責,“不管怎樣,他的死終歸和我脫不了幹係。”
“你為什麼非要逼著自己這麼想呢?”魏珂托著他的頭,不甘又無奈,“他隻是這樣寫了,可不代表你接了他的電話,就真的能改變他的想法啊。你忘了嗎,他專門去美國殺了個人,雖然現場處理得天衣無縫,可警察還是查到他了不是嗎?即便你接了他的電話,他也還是難以逃脫法律的製裁。”
“可他至少會活著……”
“但那跟死了有什麼區別?你弟弟是個多驕傲的人,會容許自己身上有這樣的汙點嗎?即便是還活著,他也不會讓自己這樣屈辱地活著。”
饒是時秋平日裏再能言善辯,此刻也被他反駁得啞口無言。
“悅秋,”魏珂叫了他一聲,攬他入懷,“不要活得那麼累,也不要有那麼重的責任感。這些年你已經夠累夠苦了,現在有我陪著,你可以輕鬆一點了。就當從來沒有看過這封郵件,就當他隻是畏罪自殺,他的事情,與你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關係。”
“那……我媽有來看過我嗎?”時秋在他懷裏靠了很久之後才問道。
“沒有。”雖然這個答案過於殘忍,可魏珂卻不得不告訴他實話。
懷裏的人再次安靜了下來,魏珂垂下眼一看,他不知什麼時候閉上了眼。小心翼翼地將之放倒,又給他蓋上被子,魏珂輕輕地關了燈,悄悄地就滑到他的身邊,手臂慢慢地從他頸下穿過,繞到他背後去攬住他的肩。
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魏珂徹底地放了心,剛要開始醞釀睡意,時秋就猛地一抽搐,眼睛也跟著睜開,驚魂未定地大口喘氣,整個人縮成一團直打顫。
“怎麼了?做噩夢了嗎?”魏珂趕緊去順他的背心,又柔聲哄道:“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兒,別怕。”
“那些遺像和血衣在哪裏?”時秋發著抖問他。
魏珂心裏已經猜到他是受了這些東西的驚嚇,暗暗咒罵一聲寄東西的人後,抱緊了他安慰道:“燒了,我全部都燒了。”
“還有那把刀……”
“我埋了,埋到了一個很深的地方,誰也挖不出來。”魏珂慢有節奏地拍著他的後背,吻了吻對方顫抖的嘴唇,“我也報警了,警察會查出是誰恐嚇你,是誰給你寄東西,別怕,有我在,不會有事的,以後也沒人再給你寄這些了。”
“阿珂……”他的聲音因內心的恐懼而斷斷續續地抖動著,“你別走,別丟下我一個人,我怕。”
從未聽過的字眼從他口中說出時,魏珂的整顆心都在滴血,他認識的時秋多開朗、多堅強,可以一個人承受全部的流言和壓力。而如今,這個向陽而生的人竟然會說出害怕二字。
這一刻,他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我不走。”魏珂鏗鏘有力地咬出三個字,將他整個人都摟抱在懷裏,低頭親吻他的額頭,“我永遠陪著你,隻要有我,你就有家。”
“做一次好不好?”時秋悶聲道,“隻有和你做的時候,我才覺得你真的在我身邊。”
“過幾天好不好?等你身體再好一點……”
“我現在就要。”他抱緊了魏珂的腰,又道:“開燈。”
房間再次亮起時,時秋不適地眯了眯眼,指間一動就扯掉了魏珂身上的浴袍。
細細密密的吻落在了時秋的脖頸間,魏珂用力地吮吸著他曾經擱置過血刀的這一側,似要趕走那刀子曾給他帶來的全部陰影及晦氣。
他熟練地挑弄著時秋身上最為敏感的幾個部位,激得他渾身潮紅,再適時而入。
強烈的歡愛同時刺激著兩人的全部神經,酥麻之感如電流般爬過身體的每一筋每一脈,一次又一次地讓時秋愉悅非常。
“阿珂,你親我一下。”
他話音剛落,魏珂就低頭堵住了他的嘴,換了一種更為激烈的方式來繼續著這纏綿不休的一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