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號的電影節紅毯，二十四號的演員評選獎，二十五號的真人秀錄製，二十六號給魏珂擔任助理嘉賓。時秋接下來的幾天已經完完全全被通告占領，二十二號晚上，他剛剛落機就接到了時悅書的電話。
    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就主動喊了一聲：“哥。”
    聽聲音，似乎有些急切。
    時秋直覺上覺得很不好，忐忑問他：“怎麼了？”
    “你能不能……給我轉八十萬？”
    時秋倒抽一口涼氣，“你又去賭了？”
    “沒有沒有！”時悅書慌忙否定，“是我之前買的股票，跌了。”
    “什麼時候的事？虧了多少？”
    “之前，我認識了幾個學經濟的，跟著他們一起學炒股，也是小賺過一點的。上個月的時候，我聽他們說有一隻股票漲得很好，就留心了一下，發現確實很好，直接買了十萬股。可我這大半個月都在拉斯維加斯，根本沒有時間去看，回來後才記起這件事，打開一看，已經虧了，那家公司也倒閉了。”
    電話這端一直沒有任何回答，時悅書的聲音都在發抖，小心翼翼喊他：“哥？”
    時秋已經找不出任何話來罵他了，頭一抬，小明正在前麵拖著行李箱等著。
    從前的時候，不管再怎麼難，他都沒覺得生活有什麼負擔。隻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都老了二十歲。
    “哥？”時悅書還在那邊小聲地試探。
    “知道了。”時秋淡淡地道了三個字，“等我十分鍾。”
    電話一掛，他馬上又撥通了秋淑香的號碼，開門見山道：“媽，你們買了房子和車嗎？”
    “已經去看過了，有一套一百三十平米的房子，全款七十萬，我和你爸還挺喜歡的，正準備跟你商量來著。”
    “那個……房子的事情，能不能再緩一緩？我現在急需八十萬。”
    “八十萬？出什麼事了要用這麼多錢？你不是剛剛拍完一部劇嗎？”
    時秋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說一半瞞一半，便隻將時悅書炒股虧了的事情講了講。
    秋淑香一聽就慌了神，“那悅書在那邊不要緊吧？是不是有人上門找他討債啊？他一個人會不會不安全？”
    “他沒跟我細說，隻等著要用錢，我隻能先來問問您。”
    “可……我們已經交了五萬的定金，你身上真的連八十萬都沒有了？”
    “我要是有，還至於找您要嗎？”時秋捏了捏鼻梁，飛快地想著要怎麼圓後麵的謊。
    “行行！”秋淑香連連答應，“先給他救急用吧。”
    時秋立刻從之前的卡裏轉了八十萬給時悅書，未至歇腳的酒店，秋淑香的電話又來了。
    “悅秋！你爸高血壓引發了腦溢血！”
    “怎麼回事？”時秋心裏一緊，“您是怎麼跟爸說的？”
    “他下午不聽勸，非要喝點酒。剛剛我把悅書的事情跟他說了，他就直接臉色發白昏過去了，現在都還沒從急診室出來。”
    “媽您別急，會沒事的，您再等等看，我先去問一下悅書那邊的情況。”
    “好好好，你趕緊看看他有沒有什麼事。”
    時秋匆匆忙忙又撥通了時悅書的電話，問他：“都處理好了嗎？”
    時悅書的聲音已經輕快了不少，“弄好了。”
    不管怎樣，人沒事才是萬幸，現在責備再多也沒什麼用，時秋便將時安遠的事情說了一下，讓他向學校請個假，回來照顧幾天。
    哪知時悅書竟然埋怨起了他，“不是叫你別跟爸媽說嗎？你就這麼急著想搬出他們來壓我？”
    時秋心裏本來就還在冒火，現在聽他語氣又不好，自然也沒了好口氣：“你以為我的錢是天上掉下來的？之前為了給你湊賭債，我已經傾家蕩產了，你現在開口又是八十萬，我不跟爸媽明說，哪兒來的錢給你解圍？”
    那邊靜悄悄地已經沒了聲音，時秋又道：“你馬上給我回來，爸這幾天少不了住院，我不管你能不能請假，你必須回去照顧他幾天。你要是敢不回來，我就把你之前的事情通通說出來。”
    本來隻是打算隨便威脅他一下，逼他先回國，卻不料時悅書翻臉不認人，朝他吼道：“你要我回去不會好好說嗎？非要揪著我的錯處不放？”
    “我好好說你會聽嗎？”他這一聲低怒將小明嚇了一跳，頓時連手機都不敢玩了，戰戰兢兢地縮在座椅上一動不動。
    “上一次也是，我才說了幾句你就不耐煩了？你現在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我說你幾句是害你嗎？你這不受教的毛病什麼時候能夠……”
    話未說完，電話那端就傳來了節奏有秩的忙音，時秋氣得一肚子火，卻還要去問問時安遠的狀況。
    秋淑香抽泣著說他還沒脫離危險，已經轉到了重症病房。時秋聽得心裏發涼，隻能強忍著精神安慰幾句。
    “悅書呢？他那邊怎麼樣了？”
    “我剛剛打電話給他，已經沒事了，媽您先放心。”
    “怎麼能放得下心啊！”秋淑香隱隱有些崩潰，“我早就不同意他出什麼國，國內的學校難道不好嗎？有我成天看著他，他哪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時秋一言不發地聽著她的苦水，最後還是等她說累了，時秋才說了幾句話，讓她別太悲觀。
    第二天的電影節和第三天的演員評選獎都是大眾視野下的活動，時秋隻能深埋住自己的情緒，鏡頭之下，他微笑的得體有致，走紅毯時也是與平常一般無二。直到入座在觀眾席上暫時擺脫了攝像鏡頭，他才微微鬆氣，整個人都是放空的無神模樣。
    不知是不是工作人員的有意安排，演員評選獎的現場，魏珂的座位正落在他的旁邊。攝像機再次朝這邊掃了過來，時秋隻好挺住精神，收起眼中的擔心與落寞。
    “怎麼了？”周圍太吵，魏珂用手捂住嘴，朝他這邊靠了靠。
    “悅書的股票虧了八十萬，我爸知道了，高血壓引發了腦溢血，現在還躺在重症病房。”
    “你替他還了？”
    時秋無力地點點頭，“我讓他回來照顧我爸幾天，也不知道他買了機票沒有。”
    魏珂看了一眼人群湧動的雜亂現場，好幾台攝像機在隨機拍攝著，偷偷拽了一下時秋的衣角後，他小聲道：“你現在著急也沒用，既然邀我們過來，那肯定也是有個什麼獎的，不如好好想想待會兒發什麼言。”
    時秋被他這話給逗樂了，“說不定咱們就是來陪跑的，你急個什麼勁兒。”
    正說著，小明不知道從哪兒擠了過來，壓低了聲音道：“秋哥，我剛剛打聽過了，你倆都是最具人氣演員獎，我先過來打個預防針，你們琢磨琢磨待會兒上去說個啥。”
    魏珂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時秋清了清嗓子，對他點點頭：“知道了。”
    頒獎大會不多時就拉開了序幕，兩男兩女四個主持人交錯站著，說了幾句場麵話後，正式開始逐步公布獲獎的演員名單。
    兩人還在你一句我一句地商議著待會兒上去是玩雙簧還是各說各，便聽到場內的立體大音響裏傳出了一曲熟悉的前奏。
    正是《六韜沉浮》的主題曲《沉浮》。
    正前方的舞台大屏幕上也出現了《沉浮》的MV，隨機拍攝的幾台攝像機一時間全部都掃向了並坐著的兩人。
    時秋看著屏幕裏的MV發起了呆，拍攝時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就好像是前幾天才剛剛殺青的模樣，卻沒想到一轉眼，都快兩年了。
    一曲之後，女主持人甜潤的嗓音也隨之而出，“所以，不用我多說，大家也知道我們的最具人氣演員獎花落誰家了吧？那麼接下來，讓我們有請時秋、魏珂！”
    屏幕上立刻出現了一段與兩人有關的剪輯，音響裏也開始了對《六韜沉浮》和時秋魏珂兩人的簡說。一一領過人氣獎的獎杯後，魏珂閉了麥，讓時秋先做發言。
    “其實……我挺意想不到的。”時秋端著獎杯，笑得大方得體，“就剛剛有那麼一瞬間，我還以為才殺青不久，回過神的時候才記起來，這部戲是前年過年的時候拍的。《六韜沉浮》能夠大火，是我始料未及的一件事，同時也是值得我驕傲的一件事。謝謝《六韜沉浮》台前幕後的工作人員，我永遠記得在那個大冬天，我們一起並肩拍戲的場麵，也希望大家以後的路都順順利利，謝謝！”
    魏珂微笑著替他鼓掌，開始了自己的發言，“謝謝大家能喜歡這部戲，也謝謝大家對我的支持。說實在的，我拍這部戲的時候，沒有很大的壓力。相反的，倒是秋哥的戲份更重，台詞也更多。我記得我們輾轉外景的第一天，他就因為水土不服開始發燒。”
    他稍稍偏頭看了時秋一眼，見對方眼裏閃著淡淡的驚訝，笑著繼續道：“剛好第二天就有一場要下水、要淋雨的戲。本來我以為他會用替身的，可讓我佩服的是，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抱怨一句，大冬天發著燒拍完了這兩場戲。跟他合作的這一次，我真的學到了不少，希望我們以後都能在各自的路上越走越好，謝謝大家。”
    女主持人笑著接話，“聽說你們最近又合作了一部電影是嗎？”
    魏珂笑道：“對，演了一對宿敵。”
    時秋道：“其實我也就是個客串，這個電影的劇本很好，希望大家到時候能夠繼續支持。”
    下台回座後，魏珂小聲問道：“咱們什麼時候走？”
    這才晚上七點。
    時秋想了想，“我明天要去蘇州錄個真人秀，回頭直接去杭州吧，到時候你把酒店的地址給個我，我直接去找你。”
    魏珂道：“錄節目歸錄節目，你別太拚了，照著劇本來就行，綜藝嘛，有個效果就夠了。”
    時秋笑他：“知道了，跟個老媽子似的。”
    魏珂在陰影裏牽了一下他的手，不滿道：“你在我這裏已經有前科了，我怎麼能不多囉嗦幾句？”
    “知道，沒以後了。”時秋輕輕掙脫他，謹慎道：“這還是公共場合、眾目睽睽呢，端著點，把你高冷孤僻的偶像包袱拿出來。”
    魏珂“哼”了一聲，不說話了。時秋搖頭笑笑，之前因時悅書一事落下的陰霾心情也一掃而空。手機震動著一響，解鎖後的聊天頁麵上，是時悅書發過來的一張回國機票的航班號。

    作者閑話：

    估計又要有人罵悅書
    其實他本心不壞，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