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  第10章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中)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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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一個氣喘籲籲的兵卒飛奔向禦帳。
    核對令牌後,簾帳被猛地掀起,一股寒氣席卷而來,凍得的人直打哆嗦。
    森森的燭光下,一個身穿鎧甲的男子背對兵卒而坐,渾身散發著冰冷氣息,微弱的燭光忽閃忽現。
    “二皇子,北方邊境又有亂軍騷擾。”張泉單腿跪地,不敢直視麵前的首領。
    “呼!”一陣風透過帳篷的縫隙席卷進來,張泉渾身冰冷,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汗毛根根豎立
    “下去烤火吧,你累環了。”男子轉過頭,英挺的麵容在燭光下顯得模糊起來,隻有臉部刀削般的線條愈發明晰。
    “小的不敢,這是小的職責。”張泉惶恐得再度叩首,渾身的骨頭都在發抖,透人的寒意浸入到身體裏,直刺骨髓!
    “下去吧。”
    “是!”
    張泉渾身顫抖著出了帳篷,頗為敬佩的看了眼軍帳外的守衛,迎麵而來了兩個戰友,一把勾住了他的肩膀。“臭小子,啥時候回來的也不告訴我們1”
    “我才回來。”
    “哎,咱二皇子果然是傳說中的冷麵將軍。我剛從他帳篷那裏回來。他那帳篷哪是人住的,簡直就是冰窟比帳篷外麵還冷。”
    “噓,小聲點。你沒瞧見那軍營處的告示嗎?混小子,咱們昨個兒把那從南關過來的胡人殺了個痛快,就是二皇子帶我們殺的。”
    “你們殺了多少?”
    “五萬對六萬,昨日二皇子帶咱們繞白馬坡上堆了亂石陣,那六萬人馬一起過來,把坡上的土震了又震,那石頭都從山上滾下來,不過將軍也夠狠,連投降都不許,一把火全燒了個遍!”
    “全燒了。”張泉大叫起來,兩個同伴都被他過激的反應嚇了一大跳,“是,是啊。二皇子說六萬大軍齊出動,一定是拚死相博,準備攻入北關。若投降,不為奸細,定為叛徒。”
    “嚇,他還真狠啊!”張泉砸了咂嘴,覺得身上的寒意更加透骨,“六萬大軍,說燒便燒,嘖嘖。”
    “別管了,去烤火,大冷天的怪凍人。”同伴嘟囔著帶張泉去烤火,張泉不由得回望了眼帳篷:為了保證絕對的利益,這男人的心恐怕早就已經堅硬地刀槍不入了。
    是因為二十年前的事嗎?
    同樣是在這樣寒冷的冬季,他仍然清楚地記得僅有六歲的孩子眼中冷冽的光芒。
    從此,他記住了二皇子的名字
    宋凱臣。
    不過即使是如此,主子自有主子的想法。他隻不過是個下人,
    想到這裏,他不由的自嘲地笑了笑,跟著同伴走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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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凱臣挑了下燭火,“噼啪!”燭火中的燭花糾結了一團,閃著幽藍的火花,如藍蓮花瓣的火焰舔舐著手裏的火折子。
    他將手裏的軍旗插在兩座山穀中,有輕微的風聲在耳畔劃過,冷笑一聲,他丟下手中的軍旗,把劍放在榻上,準備小憩一會兒。
    “叮——”刀與劍相撞的清響聲明晰入耳,對方猛地後退數十步,隱於黑暗中。看來對方也相當小心謹慎,沒有當宋凱臣完全睡著為事實。
    “賊人,你已失手,為何不逃走。”宋凱臣將手中的“夜狼”劍對準對方眉心,絲毫不帶任何感情的口吻。
    “逃走?我還沒有失手的時候。”對方也揚起微紅的刀刃準備迎戰。雖然聲音中透著一絲狂放,但不難聽出是個女聲。
    宋凱臣不由得皺了下英挺的眉,在搞什麼?居然派個女人來殺他,看不起自己嗎?
    靈蛇般刀刃迅速進入了攻擊圈,宋凱臣懶洋洋地將“夜狼”提起抵擋,反正一會兒副將也會來護駕,用不著與她多費力氣,但是,她的刀法卻淩厲決絕。絲毫無退卻之意,刀刀逼近要害。
    宋凱臣不由得集中精神,對付這個異常棘手的刺客,他的“夜狼”劍法大氣流暢,似乎看穿了對方的招式。
    舞陽手握著修羅刃,暗暗佩服對方劍法精妙。她迅速揚手,修羅刃在空中虛晃了幾圈如毒蛇吐信般從光圈中直刺出去。
    “叮!”刀劍再一次相撞,宋凱臣知道對方一定用了絕招。他也迅速提起“夜狼”,長劍激起黑發如風。兩人由於刀劍的反彈力相離了數米遠。
    宋凱臣右肩的衣料被削去了一小塊,舞陽的身體好發無傷。她略微得意的準備向前衝去,卻看見宋凱臣嘴角古怪的笑容。
    “嘶啦!”舞陽的束發帶裂了開來連同罩在臉上的麵紗也一並落下。墨發披散於腦後,碎青絲飄散於空中如落英般輕舞飛揚。
    隱隱的,有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向著這裏湧來。
    舞陽大叫不好,迅速劃開帷幔衝出帳篷,逃了數裏地後才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包圍圈,百名弓箭手正拉開弓弦對準了自己的腦袋。
    “末將來遲,將軍受驚了。”副將墨言忙上前稟告,“將軍,是否留她活口有待審訊?”
    他抬起眼,望向遠方的卓舞陽,蔚藍的眼睛在少數民族中並不罕見,英氣的眉毛與高挺的鼻梁下一雙紅唇卻愈發愈嬌豔地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容,墨發被凜冽的風吹的四處飄散。
    她竟然在笑!宋凱臣蹙起了眉毛,,如冰削寒玉般的眼裏射出駭人的光芒。
    墨言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周圍彌散著濃烈的殺氣。
    “不用留活口的,她什麼也不會交代的。”他漠然地說道。
    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太過於危險,若是敵人,那麼就殺了她永絕後患。
    他向來信奉自己的本能,
    他隻按本能做事。
    舞陽舉起了修羅刃,雪亮的刀身散發出灼人眼球的猩紅色光芒,亮的讓人不敢逼視,眾人被這詭異的景象驚呆了,舞陽的亂發遮住了雙眼,隻留下一張笑得越發嫵媚和妖異的紅唇露於外麵,不少人的手開始放鬆,弓弦隨之一分分懈怠。
    “放,放,放箭。”墨言哆哆嗦嗦地看著舞陽,連聲音也變得結巴起來。
    “眾將聽令,開弓,放箭!”宋凱臣如驚鴻般的聲音凍結了每個將士的血液,抑製住了迷茫與狂躁,有的隻是服從與誓死追隨。
    百箭齊發,箭箭直指舞陽首級,舞陽將修羅刃繞身劃開了一個圈,鮮紅的光圈從修羅刃中彈出,浮現出一絲血型妖媚的美麗與致命的誘惑,直逼飛來的羽箭。
    箭頭全被封殺於光圈之外,一陣陰風刮起,所有人都被吹得暈頭轉向,腳步虛浮。
    宋凱臣抽出“夜狼”,“嗵”地一聲插入地底才穩住身形,遇到修羅刃彈出的光圈,夜狼也釋放出冰藍色的光刃護主。他勉強睜開自己的眼睛,強忍住強風席卷而來的飛沙走石。“妖女,你到底是什麼人?”
    “是你姑奶奶卓舞陽,姓宋的,我們的梁子結定了!”嬌笑聲自空中響起,猩紅色的光圈漸漸退去,強風也逐漸平息下來,弓箭手們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回望四周,空無一人,仿佛剛才所有的事都是一場虛浮的夢境。
    “將軍,是否讓屬下去查明那女子的身份?”墨言跨步上前,向將軍稟示。
    “不用,她,還會再來。”狂風又一次吹亂了他的墨發,絞亂如綢,手中的“夜狼”微顫,隱隱的有交戰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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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汗,氣死我了!那個宋凱臣,他手裏的劍居然不輸於我的修羅刃。至此沒能將他碎屍萬段。”舞陽跪地複命,卻依舊沒有屈服之意,仿佛她隻是去搶一個玩具而未能搶到的小女孩。
    “嗬,舞陽,這次的任務失敗在我意料之中。宋凱臣手裏的“夜狼”劍可是經過幾代開國功臣的手,那也是一把通靈性的寶刀,可與修羅刃相媲美。”
    卓王孫一臉笑意,將舞陽扶起,“你是我寶貝女兒,任務完不成父汗不計較的,倒是你沒傷著哪兒吧?”
    “怎麼會有傷?父汗你別看輕我!”舞陽踢掉腳上的靴子,蹦蹦跳跳得跳進卓王孫的懷裏,親昵地蹭著他的下巴。
    “父汗,宋凱臣損了我們精兵六萬,就這麼放過他?太便宜他了!”
    “當然不會,是你日後我們出征北關,攻打白虎國。這次你要牽製住宋凱臣,隻有你的修羅刃才能與夜狼劍相抗衡。”卓王孫滿臉笑意,似乎是一名慈父在與女兒談笑。他滿是皺紋的臉上斂聚了一絲殺氣:“看見地上那灘血跡了嗎?”
    順勢望去,舞陽瞥見地上的一灘未幹的血漬,“父王,莫非………。這是叔叔卓王利的?”
    “沒錯,六萬大軍無一生還!這是我族大恥。他為平息我的怒氣,在這裏用刀砍掉了自己的頭。哈,總是他砍斷全身也不會使六萬大軍複生,洗刷我胡族大恥!”卓王孫拔出手中的利劍,“黃毛小兒宋凱臣,才二十六歲就滅我胡兵無數,總有一天我要讓他血祭這些胡族英靈!”
    舞陽妖媚的一笑:“父汗,孩兒定不負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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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虎國宋氏王族營帳。
    宋凱臣抽出鷹腿處的竹筒,一張紙飄落於桌上,忽明忽暗的燈光下,紙上的字若隱若現:“若退胡便為王。”
    “大皇子這次也要求出征,二皇子,我們該………。。”
    “我自有計劃,明天皇兄那直腸子定會直取胡軍首領。待他不敵時,我們便收漁利,既“救了”大哥又退了胡軍。”宋凱臣玩弄著手裏的軍旗,在桌上放下,緊繃的臉上浮出了一絲笑意。
    墨言叩首謝命:“將軍英明。”他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任何表情。
    “墨言,你跟著我多少年了?”宋凱臣負手而立,晚風吹著他的長發,玉樹臨風,森冷的月光映在鎧甲上,卻比不上他周身散發的高貴冷清的氣質。
    “回主上,有二十年了。”墨言禁不住抬頭望去,自他二十年前遇到這個還隻有六歲的孩子時,他的臉上便很少有過笑顏。有人說,白虎國的二皇子如同白虎國打造的利刃一般無堅不摧,全身充滿樂金石之氣,冰冷堅硬。他沒有情感,心中裝的是無尚的權利與榮耀。但是,他懂,將軍心中裝的是什麼。
    “二十年了,很多人都從我身邊走了吧,隻有你還在呢!”
    “這是末將職責,主上言重了。”墨言尚未見過他如此無助的模樣,現在的他宛如月光下的優曇,剛才的冷峻仿佛隻是曇花一現。下一秒就凋落,成為落花任自飄零。
    “我隻是想我取代白虎國究竟為誰?母親已經不在了。等我回去後隻能在她的陵墓裏告訴她我勝了,可是之後,之後我還有什麼意義再苦撐下去,連個分享的人都沒有,上戰場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還有誰可以再…………。。”宋凱臣示意墨言起身:“墨言,打下天下後你也會去伴曉竹吧!她等了你很久了,這場戰打完後你去同她團聚吧!我知道你厭倦了戰場,裏在原地的就隻剩我一個人了。”
    “主上,屬下不會回去的,屬下會跟隨主上,定不會有負於主上!”墨言立刻跪地叩首,當年他與二皇子還有白錚一起相約攻下胡族,穩定疆土。三年前,白錚死於亂箭之下。剛開始打勝仗後領到獎賞時的激動,充滿全身的榮耀之情隨著時光與次數慢慢褪去,當年的熱血豪情成了一潭死水,宛如一卷白綢被微弱的火苗灼燒,一點點的成了細碎的灰。一吹,就散了,沒了。
    “罷了,你可以退下了。”宋凱臣示意墨言離開,獨自斟酒。
    清瑩純澈的烈酒倒入酒杯,散發著濃鬱的酒香,令人迷醉。
    “縱情以傲物,何不借酒以消愁,艱難哭很隨源去,留我自在逍遙人世間。”
    如果清醒著痛苦,何不去借酒消愁。即使等我醒來後,周圍還是一樣猙獰,我也不會後悔。至少在夢裏曾經擁有過美好與幸福。
    至少我曾擁有過。
    晚風吹在宋凱臣微醉的臉上,宛若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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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
    北原戰場
    卓舞陽一身紫色鎧甲,長發束於腦後,微紅的修羅刃散發著殺氣與興奮之意。
    “舞陽,你先下來,待會兒你在上場。”
    卓舞陽沒有多加言語,手腳靈活的從馬背上一躍而下,“父汗,您是指宋凱臣上陣後我就可以出陣了。”
    “乖女兒,這才像我卓王孫的女兒,懂得不冒進了。”卓王孫的臉上露出一抹不為人知的笑意,現在的舞陽終於可以讓自己安心了。
    “宋凱臣那黃毛小兒一定不會這麼快就露麵。他的實力也就隻有你能對抗了。”朔風怒吼,揚起每個人身上的戰袍,戰鼓擂天,激流湧動,每個人體內的血液都隨之沸騰。卓王孫從刀鞘中抽出利刃,對準蒼天。蒼穹萬裏無雲,有的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仿佛下一秒就會有驚鴻閃過,“興我胡族,統一天下!”
    “興我胡族,統一天下!興我胡族,統一天下!”胡族士兵高亢激昂的喊聲震天動地,卓舞陽收起修羅刃,朝後方奔去。
    大皇子宋初瑜正在戰場上整頓軍容,溫潤的眼眸裏帶著分淡藍色火焰,“各位將士,今日不成功便成仁,你們能忍受自己的國土被蹂躪,妻兒被俘虜,村莊被屠殺嗎?若不想淪落為寇,便同我一起殺入胡族,奮勇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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