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西苑 第4章 雲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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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這身打扮還真是讓人想入非非。”門在身後關上,蓮心環起司空緋。
翩翩虞美人,如花隔雲端。
眼前的人,如墨的長發被高高地挽起,露出白皙的雪頸,優美的鎖骨下,是荷葉褶的湖藍色薄紗裙,鬆開的領口處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肌膚。
雲鬢欲度香塞雪。水漾的雙眸中含著少女獨有的風情,娥眉淡掃,櫻唇點絳,嫵媚中含著幾分江南女子別樣婉約的風韻。
看來,秀月這幾日的傾囊相授似乎很有效果。
嗔怪一瞥,司空緋但笑不語。
走到窗前,她輕輕推開窗子,茉莉的芬芳瞬間飄了滿屋。那天邊的一彎新月暈著淡淡的光華,在漆黑的夜幕中顯得清冷而孤寂。
“查得怎麼樣了?”
“事情有些奇怪,”蓮心收起玩笑的神情,“那天我一直跟著他,直到看他進了城東北裏巷的駙馬府——靜宜小樓。我在樓外一連守了三天,都沒見他再出來!”
“駙馬……”司空緋轉過頭,半分猜測半分驚詫,“孝嫻公主的駙馬——楚塵曦?”
她見過他,那個挺拔修長的男人。
公主大婚時,他穿著一身大紅的禮服,她一直記得,他那掩在熱烈顏色下渾然天成的儒雅氣息。
記憶中,那個文質彬彬的男人似乎隻適合詩歌縱筆、書畫潑墨,與溫柔多情的孝嫻公主琴瑟合鳴,仿佛永遠是個不受塵世紛擾的世外之人。
“照理,他應該是小心謹慎,盡量地隱人耳目,”蓮心的眸中透出一絲精光,“可是那人卻是大搖大擺,毫不避諱地進了靜宜小樓。”
“他可知後麵有人跟蹤?”
點了點頭,蓮心道:“那天我故意放重步子,他竟然也放慢腳程,好像生怕我跟丟似的!”
那人是顧意要將西苑的命案和駙馬府牽扯在一起,司空緋低頭沉吟,敢往皇親國戚身上牽連的,必定不是簡單的角色,可是,為什麼呢?
她想不通。可無論如何,心裏都鬆了口氣,因為,事情似乎和他沒關。
這時,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吵鬧,夾雜著瓷器落地的破碎和女人的緊張尖叫,隔門聽來,十分刺耳。
“小姐,要不要出去看看?”蓮心話音未落,卻見司空緋已經走了出去。
機不可失,趁火打劫這樣難得的好機會她可不會錯過。
西苑大廳裏,一片混亂。那些上好的花梨木桌椅悉數被砸了個爛,朱紅的地毯上滿是被踩爛的點心蔬果和碎瓷片,原來在一起調笑的舞姬恩客已經作鳥獸散。
司空緋在樓上匆匆而過,短短一瞥間,隻見那大廳中央,站著一白一黑的兩人。白衣的那個手握玲瓏雙刀,怒目圓睜,怒氣衝衝地呼喝著手下。而他身邊那個黑衣錦袍的男人,正一種看好戲的姿態站在一旁,全然不管那些放肆的親隨,如鷹般銳利的眼神中還透著一抹淡淡的玩味。
是他!
司空緋微微蹙眉,怎麼又是他?下意識地,她加快了腳步,是非之地遇是非之人,此時若被認出可不好。
若在平時,倚蘭齋是決計不許外人進的,但現在那柳媽媽自身都難保,又怎麼能顧得上這早就被封掉的地方。
輕輕推開倚蘭齋的門,撲麵而來的是一陣腐爛的腥臭,目之所及,滿地都是隨意丟棄的女人衣裳,淩亂不堪的秀床上還陰著一大灘幹涸的血跡。
這就是舞姬荼蘭生前住的房間,也是她喪命的地方。
司空緋打量著屋內的擺設,一切似乎和飛鷹密報中敘述的命案現場一樣,淩亂、血腥,顯然女主人是被利器所殺,事後又被偽裝成了自殺的樣子,但是……又好像哪裏有些不同了。
那些珠玉金銀已經被洗劫一空,可女主人頸上的紫晶仍在,說明凶手並不是為財殺人;再者,據飛鷹密報,這荼蘭生前極是潔身自愛,從不與客人交往過密,她是個孤兒,自西苑長大,就不會有什麼青梅竹馬、藍顏知己,那麼情殺的可能暫時排除;至於仇殺……
司空緋不禁想起在驛館見到的那具麵目全非的屍體。
她無法想象,究竟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能讓人對一個十七歲的少女下這麼狠的手——身中十七刀,致命傷在頭部,為不知名的利器重擊所致,麵部九刀,全身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她辦過很多人命案,卻從沒見到過如此凶暴的。
撫摸著床上幹涸的血跡,司空緋的心裏不禁漾起一抹酸澀。十七歲,正是女人一生之中最美好的年紀,如果她還活著,一定是一個浪漫而又多情的女子。
眼前,那碧玉雕鏤的梳妝鏡依舊透亮如新,可是曾在鏡前巧笑倩兮的佳人卻已經不在了。
“查到筱芹的下落了麼?”
“沒有,”蓮心麵帶遲疑,“所有關於筱芹的背景我都已經查了,她父母早亡,身邊沒有半個親人,走投無路之下把自己賣入西苑為婢。可以說,她除了這兒,沒有其他的地方可去。”
又是一個身世可憐的人,司空緋心裏微喟,想當初她也是孤女一個,若不是師傅好心收留,說不定自己現在不是餓死街頭,就是已經墮落風塵了。
“你說她‘走投無路’?”司空緋問道。
“當時她被一富商逼迫,幸遇柳媽媽出手搭救,才沒有被人糟蹋。”
那也就是說,柳媽媽是筱芹的就命恩人,無論她讓她做什麼都會義無反顧了。
幽幽歎了口氣,司空緋望向那漆黑的夜空,隻見深沉的夜幕中隻淡淡地點綴著幾顆疏離的星星,烏雲漸漸遮蔽住了月光,預示著黑暗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