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殷家的二夫人！閩香凝不禁偷偷打量著這個人過中年卻依舊風韻猶存的女人，上天可真是厚待她，細致溫潤的皮膚依舊是那麼白皙，宛若一塊上好的羊脂玉。看來時間並未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歲月的痕跡。閩香凝不禁在心裏小小地嫉妒了一下。
    此時，風輕輕地吹過荷花池，那嫩碧的荷葉微微地浮動，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翠綠的水光，荷葉尖兒上墜著的一顆水珠晶瑩剔透，閃耀著動人的光澤，遠遠望去，宛若含著碎碎的金。
    而那灑滿陽光的荷花池畔，站著一個白衣勝雪的男子。
    琉璃色的雙眸，如一潭融化了冰雪的春水，透著碎冰般粼粼的光芒，那樣的一雙眼睛，是讓人看一眼便不會再忘懷的，仿佛模糊了時間，模糊了地點，一切都靜止在了那閃耀著琉璃光澤的眸中。
    逆著光，她卻看見，他在那裏；逆著光，她卻看見，他看著她，寒潭似的眸，冰雪般雲淡風輕。
    閩香凝的心弦在霎那間顫動了一下。
    殷若寒，殷若寒……
    就算是很多年以後，她再次回想起這個溫暖的下午，依舊忘不了那樣的一雙眼眸。
    這樣的自己站在他麵前，閩香凝忽然覺得很不自在，尤其是她現在滿身汙泥，渾身濕透。
    “二娘，”對著二夫人柔柔一拜，閩香凝凍得發白的臉上略帶著羞怯，“凝兒不知道您今天回府，沒有到前門迎接實在是失禮！”
    “你……就是軒兒的新婚夫人，是麼？”二夫人打量著閩香凝，清冷的眸中忽然有了溫度，“倒是個清麗的姑娘，更難得你如此的心地善良！”說罷，殷二夫人朝著殷若軒一招手，道，“送你嫂子回去吧，再這麼凍著該著涼了！”
    一旁的唐馨瀾卻仿佛剛剛緩過神來，她快步衝到閩香凝身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不能走，剛才明明是你絆了我一下，我才不小心把水銀脫下了水，你怎麼能什麼都不說呢，快點給我講清楚！”
    閩香凝回身看著唐馨瀾，溫婉的眸中露出了一絲無法察覺地輕視和鄙夷，都到了這個時候，怎麼還這麼天真呢，是她又怎樣，難道她還會在二夫人麵前替她翻供？這唐馨瀾簡直就是愚蠢得可笑！
    “夠了，”二夫人終於忍無可忍地出言嗬斥，她冷著臉看著唐馨瀾，“鬧了這麼長時間還嫌不夠，別在這丟人獻眼了！一個月之內，你不許出這沁幽閣，好好在裏麵閉門思過！”
    有那麼一瞬，殷二夫人的眼睛裏閃爍過淩厲的微光，那氣勢威嚴得冷冽，竟是絲毫都不輸給殷家的大夫人，閩香凝迅速地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過的神色，暗暗地記在了心上。
    回沉香閣的路上，閩香凝不禁偷偷地打量殷若寒，他可真是一個好看的人，不同於她所見過的那些劍眉星目的男子，他有著冰雪般的氣質，那眉那眼雖然算不得陽剛，卻絲毫沒有陰柔的女氣，反而帶著一股子凜冽的清冷，讓人一眼難忘。
    “二弟陪伴娘從南山寺一路風塵仆仆地趕回來，應該是很辛苦吧，”閩香凝低垂著目光，一邊低頭走路，一邊柔柔地對身旁的殷若寒道，“本來不應該麻煩二弟的，但水銀這丫頭實在是可憐，就遣了有彩去照顧，卻沒想到……麻煩了二弟！”
    “沒什麼，”殷若寒低沉的嗓音，帶著特有的磁性，“大哥應該已經到了，你還是換下這一身髒衣服。”
    閩香凝不禁有些怔怔。殷若軒回來了，他的夫君？
    “相公他……現在在正廳？”
    殷若寒沒說話，但從他的神情中，閩香凝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刹那間，她的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居然都趕在了今天！
    “那麼，二弟不用再送了，”閩香凝衝著殷若寒柔柔一拜，微笑，“前麵不遠就是沉香閣，二弟忙著趕路，一定還沒歇呢，就……回去休息吧！”
    忙著趕路？
    殷若寒凝視著眼前笑靨柔美的閩香凝，琉璃色的眸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笑意，但隻是一瞬，那抹笑意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那就恕我不遠送，望你……好自為之！”
    閩香凝的腳步驀地一頓。
    好自為之……
    微微偏過頭，她望著那漸漸遠去的白色背影，心裏不由得沒來由地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