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長了張口，卻沒有發出第二個音，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
    慕翎歎了口氣，無奈地說：“我知道你們兩個情深義重，恐怕不是輕易能被分開的，可這次……赫連真的是回天乏術了，我所能做的，就是在他離開前，盡量讓你們兩個……”話沒有說完，他竟沒了聲音。
    就在我打算開口的時候，宇文楚毅一腳踢開門，走了進來。看到我在時，他似乎非常詫異，但這種表情沒有持續多久，他徑自走到慕翎麵前，毫不避諱地說道：“一切是有原因的。”
    聽了他的話，慕翎的臉色“唰”地一下變黑了，我大概也明白了幾分，立即追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宇文楚毅不緊不慢地坐到椅子上，用手指擊打旁邊的桌麵，略作思忖後，道：“雖然我對你們古代人的內力什麼的不是很清楚，但是赫連熙身體裏不單有內傷，還有別的什麼在作祟，否則他絕對不會傷得比赫連逸重的，就算是摔下懸崖。更何況，他身上居然沒有一處骨折，被打傷的人摔下懸崖，總不可能用輕功吧？”
    他的這一番話雖有些奇怪，但卻引人深思。可現在的我完全沒有辦法去做一點深入的思考，我擺了擺手，對二人說：“現在我什麼都不想去計較，也沒有力氣去計較，你們談吧，我去陪著熙。”
    等我回到熙住的房間時，裏麵早已沒了赫連逸的身影，熙則是閉著雙眼假寐。或許是聽到了我的腳步聲，他慢慢地睜開雙眼，微笑著望向我。
    我也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回應他，不過應該笑得很難看就是了。
    “戀兒，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熙笑意盈盈地看著我，除去那慘白的臉色，完全不像一個病入膏肓的人。
    “嗯，你說。”我伸手握住他的手，柔聲回答。
    “我死了以後，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他平淡的語氣，幾乎讓我以為他是在對我說一件和他完全沒有關係的事情。盡管有些慍怒，但我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揶揄道：“不要瞎說了，你會好好地活下去的，一定會的。”
    他閉上雙眼，轉過身去背對我，良久才悶聲道：“自己的情況自己還不清楚麼……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什麼也不知道……”
    我輕輕地從背後擁住他：“可是我已經知道了，所以你一定不要放棄，好不好？如果連你都放棄了自己的生命，我又怎能獨自貪活？”
    “當年，我收養你不是為了讓你逞這一時英雄……”
    熙的話還沒有說完，我立刻打斷了他：“才不是什麼一時的英雄，我隻是個女子，從沒有妄想過要當英雄，所以熙，你要記住，倘若哪天你離我而去，我決不會一個人留下，就算是追到九泉，也決不放棄！”
    “傻丫頭，何必呢……”熙輕笑，但繼而聲音變得冷酷起來，“汐戀，你記住，既然我收養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在我允許之前你絕對不可以輕易放棄自己的性命，倘若你違背了我的話，那麼無論是天上人間，我們永不相見！”
    聽到他如此絕情的話語，我一驚，放開了擁住他的雙手，跪在床前，低聲道：“是，師傅，徒兒領命。”說完，我走了出去，身後傳來了一聲歎息。
    很久後，我一直在想，倘若當年看見了身後一邊捂著嘴哭一邊嘔血的熙，我會不會仍是走得如此決絕。
    誠然，現在的我根本不可能看見。於是出門後，我便找到了宇文楚毅，想要問問他之前的事情。他看著我，神奇古怪地問我是否真的要聽。見我毫不猶豫地回答“是”後，便皺了皺眉，有條不紊地將之前他和慕翎的對話告訴了我。
    說了半天，我也總算聽懂了幾分，總結下來，就是熙的病情回天乏術。聽完，我笑了，沒有聲音地笑；充滿諷刺的笑，宇文楚毅看到我的笑容倒是慌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我，幾番想要開口卻終是把話憋了回去。
    “有什麼想說的，直接說吧，憋著怪難受的。”我淡淡地說。
    他遲疑了一下，正視我的雙眼，道：“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減輕他的痛苦，你……”
    “有什麼我能做的，盡管說吧。”我接下了他的話茬。
    “現在需要你的，隻有他，時日不多了，還是陪陪他吧。”
    我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說什麼，回到了熙的屋子前。抬手剛想敲門，又怕熙已經睡著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守在門口，不知不覺間，一夜過去了。
    之後幾天，我除了給他送飯幾乎不進那間屋子，就算進去了他對我的表情也是非常冷淡，反倒是赫連逸無時無刻不在我的視線之內，我若守在門口，他就躺在樹幹上假寐。期間，宇文楚毅也來過幾回，進屋和熙談了一會兒後，便出來了。
    當他看到我時，隻得無奈地搖頭歎氣，我則是勉強擠出一個微笑給他。
    就在我以為日子會這樣持續下去的時候，熙的病情又惡化了。甚至連粥之類的流食都無法吞咽，偶爾吃下去一些總會吐得一幹二淨。直到那天，他連血都吐了出來，盡管心中擔心萬分，但在他的麵前我依然極力維持平靜的心情。
    “戀兒，最後……再陪我一會兒，好嗎？”熙看著我，依舊在微笑。
    我在床邊坐下，努力抑製不停在眼眶打轉的淚水，輕聲道：“別說不吉利的話，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
    “嗬嗬，是啊，我一定會好起來的，戀兒，明天……我們去看日出怎麼樣？下了山以後，就很少早起練功了，錯過了多少美景啊。”
    “好啊，我們明天去鳳欒山頂上開日出，那裏……一定特別漂亮。”
    見熙支起身來，我急忙扶住他，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裏。短暫的寂靜之後，我聽到他對我說：“如果，這一刻能夠成為永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