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眾堂上，中年的宮主斜斜倚靠在坐榻上，一襲白衣散散掛在身上。他的目光掃向階下垂首而立的眾人，看似懶散，卻暗露鋒芒。
    “私闖暗房該如何處置？”說著，他看向身側的司儀使。
    “宮規第二十三條，私闖暗房者，廢其武功，押其入牢，一年後若能打敗宮女十人，方可出牢。”清芯答道。
    榻上之人微闔雙目，依舊是一副若無其事之態。“可有人要做交代？”頓了頓，他又道：“現在做交代，可免其入牢。”神態怡然，仿佛這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清辰緊張地攥著雙手，目光低垂，分毫不敢移動。傅青璿經司儀使一事後心中已有準備，此刻隻靜等著他拿出手中證據。
    階下眾人靜靜侍立，低眉斂神，無一人說話。
    “都很沉得住氣嘛。”宮主冷笑道。“既然如此，就按部就班吧。”他目光偏向清芯，微點了下頭。
    清芯從婢女手中的方盒中取出一件粉色宮裝，抖落開來。“這是前幾日在宮中搜出的血衣，而當日暗房中從機關射出的箭上也有血跡。”她的言外之意已十分明了，這血衣的主人便是私闖暗房者，而這個人一定是在階下這十二名宮女之中。
    傅青璿暗忖，那晚從清辰身上換下的血衣並未帶回，而是留在了陸緣那裏。那麼眼前的這血衣就絕不可能是從她們那裏搜出的。可是這血衣到底是從哪裏搜到的呢，陸緣究竟如何處理了它，又怎麼會落入宮主的手中。想到這，她突然覺得那三日之行很可能是宮主有意遣開她們以方便宮中的調查。難道她們出宮之前，宮主已經開始懷疑她們？
    清辰此刻反倒平靜下來，該來的終究會來，她心中已做好了一人承擔的打算，畢竟整件事是因她而起。
    “這件血衣是從清辰那裏搜到。清辰，你有什麼話要說？”司儀使神情嚴肅，卻沒有慣常的厲色。
    清辰、傅青璿、清慈都是一怔，這怎麼可能。清辰剛想開口，傅青璿搶先道：“我不服。”
    “哦？”宮主挑了挑眉，“證據都在這裏，你想幫她如何辯解？”狹長的雙眼微微眯起，嘴角勾出一絲笑。
    “這算不上證據，若有人想嫁禍輕而易舉，我想私闖暗房的人不至於笨到把血衣留在自己那裏。”傅青璿道。
    “放肆，和宮主說話不得無禮。”清芯低喝道。
    宮主擺擺手，笑道：“你認為這樣替她辯解，我便不會追究了嗎？”他頓了頓，又道：“有人告發說當日私闖暗房其實有三個人，而受傷的隻有一人。聽說你們屬於同一組，你又當如何自清呢？”
    “那就請宮主把告發之人叫出來，讓我們當麵對質。說不定是有人賊喊捉賊，又說不定是有人想要坐收漁翁之利。”傅青璿迎上榻上之人的目光，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
    眸光一閃，座上的儒雅男子開口道：“本宮答應了那人不將其說出。所以你的要求，本宮無法滿足。”
    “難道宮主就打算這樣草草了事？”雖是問句，卻透著強烈的不滿。
    “放心，本宮做事向來嚴謹，一定會讓你們心服口服。”說著，他用眼神暗示清芯。隻見一婢女在低聲吩咐下已離開了集眾堂。
    他的目光又看向階下之人，“我很好奇為什麼是你急著替她辯解，而她本人卻一言不發。”
    “宮主不是說了嗎，我們是同一組的，自然要比與別人親厚些。”傅青璿說完，輕輕推了下清辰。
    清辰會意，忙道：“清辰沒有私闖暗房，請宮主明查。”
    “有沒有做很快就知道了。”榻上男子再次闔起雙目。
    片刻之後，先前從集眾堂離開的婢女捧著粉色衣物回來。司儀使接過，將那粉色宮裝在宮主麵前抖開。宮主看了一眼，嘴角浮起一絲奇異的笑容。“這是從清辰你那裏取過來的。”
    清辰緊張地看著他，等待著下文。
    他瞥了眼清芯。清芯會意，道：“你們是第四批進宮的宮女，進宮之後各得三套粉色宮裝，在這三套宮裝的袖口皆繡有‘火‘字。”
    傅青璿忙低頭查看袖口，果然繡了個極小的“火”字，她若不說，根本不會發現。“糟了！”她暗道。
    清慈和清辰見傅青璿突然神色慌亂，也開始忐忑不安。
    清芯接著道：“我手裏的這套宮裝，袖口繡的是‘水’，而不是‘火’。那麼隻有一個解釋，便是清辰因其中一套宮裝染了血跡無法再穿，所以從浣衣房那邊偷取了一套，卻不料製式並不相同。”
    清辰愣住。雖然確實是她私闖暗房，但事情卻不像他們分析得那樣複雜。
    “你們還有要說的嗎？”宮主漫不經心道。
    “不關她們的事，是我做的。”清亮的男音突然從外麵傳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