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 秀冰之死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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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陽台上的小盆栽終於抵不過夏日的酷熱而缺水萎蔫,三年了,三年的感情在一朝間萎謝,還來不及悼念,於生命之外有另一種殂隕猛撲向我;
很清楚的記得那天黑色變故的種種情景,三伏天的氣溫極高暑熱難耐;恰恰意大利近日有個在國際市場站有拔尖地位的電機展銷會,黎氏早有向歐洲市場進攻的準備,理所當然煒燁的考察行程被安排在中,前幾天我就幫他預訂了當晚八點多鍾的機票,因此為了去機場送別,我特意下午告半天假去送機。剛巧當天下午秀冰打電話邀我陪伴她一起去赴夏偉老婆的會,說是夏偉老婆打電話給她,約她到住所去相談她跟夏偉之間的離婚條件;突如其來的意外,聽得出電話裏頭的她心情欣悅。
可正是天意半點不由人,冥冥之中早有定數…那天我滿腦子都是董事長夫人早上跟我說的話;上午她突然把我叫進辦公室,她說,婚姻是大事,有必要約時間一起親自上門拜會我父母,再一同談論婚嫁細節等等…從辦公室出來後我就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心頭千端萬緒;加之送機來回奔波,估計肯定趕不上秀冰的時間,考慮到這些我不加思慮便開口推斷秀冰的拜托;當時我也替她感到高興,朝盼暮想的事終於在今日向成功邁進;但我作夢也不敢想像,這通電話竟成了我們之間生死的訣別;
沒錯,每一段故事就是這樣具有強烈的戲劇化,一個不甘被丈夫拋棄的怨婦,為了報複丈夫的出軌,竟暗中串通弟弟,弟媳連手謀害了可憐第三者,喪盡天良的殘殺手段令人心頭發指膽裂魂飛;
無數次都奢望於時空倒流,我情願拋棄所有,或許秀冰就不會慘遭毒害,又或許陪她同去死的就是我,但我都會心甘情願死掉,也不要活著背負痛苦的煎熬。
雖然再多的良心譴責也挽救不了秀冰的生命,雖然很多人都曾安慰我宿命天定,不幸並非我造成,但始終無法磨滅躲藏在最深處的怨詈;以至於多年之後,那段時日的種種情景,對我而言,仍然曆曆在目,清晰得恍如昨日;隻要一回想心底仍會隱隱作痛淚如雨下…
我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不吃不喝,黎振原打電話過來,我把手機從窗外丟出去。我不願任何人靠近我…我要用勁折磨自己讓良心稍稍好受,但是痛不欲生緊緊的包圍住我,讓我無處可逃,所有努力原來都是枉費的;
三天三夜後,我虛脫了,甚至不曉得自己是如何被送進醫院,醒來的第一眼,我觸到一雙雙緊張,關切,疼惜的眼睛,其中包括秀冰的哥哥,胡子拉碴的臉清瘦了很多,眼睛紅紅的布滿了紅血絲,眼眶深深陷下去;我想他一定比我痛多十倍百倍,這一分鍾我倒希望他眼裏流露出來的不是關切而是憎恨該多好…
別人的問候聲我聽而不聞,單是緊緊的盯著他,仿佛全世界隻有他是主角,其它人隻是陪襯而已,眨也不眨的盯著,撐到我的眼睛又酸又累;
“你們都回去吧,我想讓明皓哥陪我。”聲音幹澀嘶啞,然後我閉上了眼睛。
再度睜開來,病房裏隻留下葉明皓,他坐在椅子上看著我。
躺不住了,顧不得還插著針管的手,我掙紮著病弱的身子要起來,他過來扶助我,被我狠狠甩開:“不要扶我,我根本不配讓你扶…”
他愣愣的站在床頭,看著我艱難的支起身:“我是個罪人,你知道嗎?”我一邊流著淚一邊要下床;
“這是幹什麼,你身子虛弱不能落地走動。”他說著攔住我要下地的腳,硬是不準我下床。
我本無力再執持,隻得迭回床上。
“是我害死了秀冰”我跪在床上,對他大吼大叫:“我是罪人,我是罪人…不值得你對我好…你們都應該憎恨我…”
“我不準你胡說,秀冰的死是意外…誰也不想”
“不是的,不是的,如果…如果我以前就幫著你一起阻止他跟夏偉在一起,如果…如果我那天陪她一塊去…她就不會死…是我害死了她…對不起…對不起…”我聲淚俱下,心裏難受得要爆裂死勁的捶打自己的胸膛:“我辜負了她對我的恩情。”
“喬雙,別這樣,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他扶著我不斷顫栗的身子“可不能把過錯都往身上攬…”
“真的對不起…對不起…為什麼好人沒有好報,為什麼死的偏偏是她,不是我…為什麼不讓我去死好了…”我一直不停的道歉,因為除了道歉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喬雙,你聽我說…你跟秀冰是要好的朋友,她不會希望看到你現在痛苦的模樣”
“對,人死了就不會有痛苦,那為什麼我不可以代替她去死…明皓哥,你讓我代替她去死好不好,好不好…”心中的慟切已經令我激動的語無倫次。
“淩喬雙,怎麼說你都聽不懂嗎?”他猛力的搖晃著我的肩膀,搖得我頭脹眼花,聽到疾言厲色的威震的確讓我激動的心情平複了不少。
我看著他,看到他眼睛血紅,臉上的青筋條條在浮動,抓住我肩膀的手好緊好緊,我隻能怔怔的看著他,然後他認真的說:“你聽我說,一個人從生下來,它的生死和貧富都由天命作決定,人是無能為力改變的。既使時間能重頭再來,你非但救不了她可能還要再搭上一條命,你懂嗎?”他歎了口氣望著我說:“這就是秀冰的命…這就是她的命…所以怪不得任何人,別再自責…”
我知道這番話不過是他在安慰我,開異我,隻為了讓我的內疚痛楚少一些;但是我仍魔怔的望著他,因為驚訝的不敢相信此刻威嚴剛烈的葉明皓是當初我認識的呆訥木頭的葉明皓;
但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我心裏仍舊好痛好痛,我又想起了伯母,秀冰的媽媽,一個勤勞慈愛的母親,中年喪女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打擊我又怎能去體會呢?
我沒有再激動的亂喊亂叫,隻有默默的流淚,他把我攬在懷裏,安靜的隻是讓我靠一靠…然後我好似聽到一句如蚊聲似的微弱喟歎:“幸虧沒跟著去…”
後來我跟他說我想去見秀冰的遺體,他堅持說秀冰生前最不喜歡看到別人傷心,所以去了朋友們隻會徒加悲痛,倒不如讓她安安靜靜的走…我相信了,隻到後來我才知道他為什麼執意不讓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