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鶯既未鳴,春意複何有  落雨殤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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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的眼睛用力地閉上又瞪開了好幾遍好能夠看得清楚前方。隻見迎門而來的是一把大紅色的的油紙傘,上麵印有了一圈白色的花草紋,在煙雨朦朧中格外的顯眼奪目。我輕眯了眼睛,艱難的看著前方,方發現前來的竟是八木的長女阿秀。
    “奶奶,你怎麼到處亂跑,嚇壞我了!”阿秀邁著小碎步走了過來我們旁邊,嗔道,“天哪,下這麼大雨你怎麼也不拿傘?我們快點回房去換件衣服吧。”說罷就想要拉著老婆婆離開。
    我一愣,原來這個老婆婆是八木的母親啊……剛才隻想著一個老人家在淋雨會弄壞了身子,沒有想過這個老人家到底是何人,看來我還真的是太大意了。
    “不去,我要跟撫子在一起。”老婆婆推開阿秀,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臂不放,活像一個撒賴的孩子一般,讓我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她仰頭看著我,嚷道,“快點,撫子,跟母親回家去,不要四處逛了,我很擔心啊!”
    “撫子姨姨?啊,齋藤先生!”阿秀一愣,轉頭過來看了我一眼,顯然現在才發現到我的存在,又急急過來把老婆婆給拉過來,急道,“奶奶,你認錯人了,這是齋藤先生,不是撫子姨姨!你想清楚些,撫子姨姨她好多年前就……就……”說到最後,阿秀的聲音反而低了下去,有些心虛地再沒有說話。
    “你這孩子是怎麼回事!”老婆婆罵道,急得連連跺腳,“你怎麼連撫子也認不出來了,這就是撫子啊,我的女兒撫子!什麼先生,真是!”
    聽到這兒,我終於理清了混亂的思緒,心裏也有了底——看來這位撫子是老婆婆的女兒,但是似乎因為某些原因離開了她,但老婆婆一直都接受不了事實,所以就四處的說要找她。現在看來,這位老婆婆的情緒大起大落,而且對於記憶都明顯地有了退化的現像,這似乎是……老年癡呆症。
    我撇了撇嘴,現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事情沒完沒了,老人家已經淋雨太久了。我想了想,低呼了一聲,“阿秀!”阿秀轉過頭來一臉疑惑的看著我,我低聲地說道,“快點,你來帶路,我帶婆婆回房去,再這樣下去她肯定會生病的!”
    “這……”
    “快點!”我低吼道。說罷也沒等她動手,便已經又輕手輕腳的扶起了老人家,故意道,“來,老婆婆,我來帶你回房去好不好?雨太大了,我現在好冷啊!”老婆婆聽到我說好冷後,果不然立刻緊張了起來,急道,“撫子你好冷嗎?是不是生病了呢……快點,隨母親回房裏麵去換件衣服,啊?”然後不等我扶她,她便已經拉著我離開。
    我朝阿秀眨了眨眼睛,示意她趕快幫忙,阿秀心領神會,馬上撐起了傘子給老太太擋雨。
    老人家抵抗力終是不好,淋雨的後來便是高燒生病。
    我雖然跟她一樣淋了好久的雨,但是畢竟平日有鍛煉過,而且仗著年輕力壯,喝了碗薑湯,換了身衣服也就已經覺得沒什麼大礙。但是因為害怕老婆婆醒來後又跑出去,於是八木請求我待在房裏麵幫幫忙,我想著今天不需要外出巡邏,也可憐她思念女兒的心情,於是也爽快地答應了他。
    “撫子……撫子……”老婆婆雖然臥病在床,但是卻一直碎碎念著女兒的名字。忽然間覺得有點悲哀,胸口也越發鬱悶了起來,父親也患了好重的病,我卻不在他的身邊,當他臥病在床,是否也會像老太太一樣,碎碎地念著我的名字?
    我靠在牆邊,深深地看了倒臥在床上的老太太一眼,又從懷裏麵掏出了那塊木雕的鏡子,來回的撫摸著那突出的櫻花紋路——才出來了不夠一年的時間,然而如今的我卻是如此的思念你,父親。
    盡管每天對著跟你近乎一樣的嘴臉,但是卻仍然覺得不滿足,曾經有想過要恨你,但愛得太深,終究還是恨不起來。看到了老太太這副樣子,我就覺得特別的內疚,也特別的無奈,很怕某一天忽然有人來告知我你的死訊……我寧願相信你一直都活著,一直都待在明石的那個家裏麵,讓我能夠有一個明確的方向眺望家鄉。
    這樣的心情,如同當年你我不願意去尋找阿一的心情般,隻是因為不想要得知阿一已經死亡的消息。在人海茫茫之中,要找一個人貪何容易?但也絕非無法找到,隻不過是無心去找,無力的尋,如此而已。
    “你不能夠進去,裏麵有病人在休息!”外麵傳來阿秀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還有就是吵雜的嚷嚷聲,使我忍不住不悅地攏起了眉。
    “滾開!”
    尚未等到我有所動作,本來緊閉的障子已經被人粗暴地打開。我不急不慢地把鏡子收回懷裏麵,瞄了門口處一眼,對方竟然是家裏次郎,是與剛被肅清的殿內義雄一起入隊的浪士。
    殿內死後,根岸友山、清水五一、遠藤丈庵、鈴木長藏以及神代仁之助,也就是與他同時進隊的七人有六人許是都發現了事態危急,皆已經脫隊到了江戶參加新征組,惟獨是這個家裏次郎留了下來,不願離開。
    “齋藤一,”隻聽他沉著聲音,表情也有些陰冷,似乎想要殺人一般的目光。我瞥了他正按在劍上的手一眼,忍不住挑了挑眉。他看了我這副反應,怒氣似乎更盛,厲聲道,“是你殺了殿內的,抑或是近藤他們指使你做的,嗯?”
    我殺了殿內?我不禁失笑。殿內被芹澤所殺,土方既然知道了真相,近藤肯定也會知道的。然而在這多日以來,他們卻保持緘默,沒有對外說過到底是誰人所殺,似乎是有心包庇芹澤,既然如此我自然也是不說多餘的話。
    芹澤是局長,在隊中勢力與近藤相比可以說是五十比五十,不相上下。殿內雖然是內奸,但是沒有確切的證據便已經便他所殺,如果公開了這件事,說不定會惹起猜疑,甚至影響隊裏正常的運作,想來土方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會放棄了把芹澤從局長的位置上揪下來的大好機會。
    “如果我說不是,你會相信嗎。”我朝他微微一笑,不作任何解釋。
    家裏冷笑一聲,寒聲道,“那我就先殺了你,不是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嗎?寧枉勿縱!”說罷便抬起手來,作勢要拔刀。
    我習慣性地輕眯雙眼,也不站起來,更不拿起刀,隻是弓了弓腰,眼明手快地托著他手上的劍的末端,強行把刀鞘給按了回去。家裏驚訝地看著我,說不出話來,我卻托著他的刀鞘,微微抬眸,輕笑道,“家裏,既然你選擇要留在這裏就應該有所覺悟!想清楚自己現在的身份,做好你應該要做的事,不要再做這些無謂的掙紮了。”
    “你……”家裏憤恨地咬了咬牙,滿腔不忿。
    “我不說話不拔刀,那是給你麵子,你應該好好珍惜才對。”我唇邊勾起了一抹極淺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一字一頓地道,“不要罰酒不吃吃罰酒,曾經作為浪士的你應該很清楚何為真正的生存之道才對。如果你敢再多說話,或者還妄想著要給殿內報仇的話,就算我今天放了你,也不代表在這裏人都跟我一樣的……你的下場,也許會跟殿內一樣悲慘!你……真的確定要這樣做嗎?”
    “趕緊給我滾吧,這裏有病人在休息,勿要打擾。”我緩緩地鬆開了抓著刀鞘的手,又退了回去,回複剛才的那個坐姿,靜靜地閉目養神,不再看他一眼,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家裏自知理虧,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便逕自懷著滿腔怨氣走了出去。“啪”的一聲,似乎想要把怒氣都發泄出來一般,大力地把障子給關上。
    我慢慢地瞪開了雙眼,沒有焦點地看著前方發呆——這個壬生浪士組要茁壯成長,過程也實在是太崎嶇艱難了。今天的事情過去了,明天的事情又會再來,麻煩事一波接上一波,似是永無止境,如今的浪士組對於京都而言,根本隻不過是一個麻煩的存在而已。
    我們的路,還長得很呢。
    ※※※※
    “這雨下了好久天了,怎麼還不停呢……”總司推開了障子,托著腮看著外麵絲絲的雨點墮落,嘴巴撅得長長的,“啊,我跟太郎的約定到了現在仍然沒能夠實現呢,因為這下雨不能出去,得不斷的推後!”
    本來正在寫家書的近藤聽到總司這樣說,也忍不住把筆擱了下來,一臉頭疼的看著總司,問,“總司,這太郎我聽你說了好幾天了……但是,太郎到底是誰啊!”我也忍不住轉過頭來看了眼總司,忽地想起這幾天雖然老在老太太那邊,但是好像也聽到了總司說這名字好幾遍了。
    “哎呀?我沒有跟小老師你說過嗎?”說起了太郎這個名字,總司馬上就甜甜的笑了起來了,一臉愉快,“太郎就是對麵那家料亭的老板娘養的小狗啊!這個名字是我改的,很好聽吧?嗬嗬。”
    我不敢接話,連忙把頭轉了回來,心裏卻有些頭疼地暗忖著怎麼總司這家夥的勢力範圍擴張得這麼快,連料亭裏的小狗也給勾搭上了,看來那位老板娘應該也是相當喜歡他才對。也是,總司雖然對女人沒什麼興趣,但是女人緣非常好,那張漂亮的臉蛋兒跟那溫柔和善的性格的確很難讓人不喜歡他,再加上那孩子氣的性子,很難讓人不母愛泛濫——當然,如果真的認識他的人會明白事實上他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的一個人,從他平日跟土方相處時的態度便可見一斑。
    “雨……肯定又有人死了吧……”原田忽地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了句,一洗平日大大咧咧的個性,此刻卻沉默地看著外麵的雨絲,瞪得大大的眼睛此刻看起來有些空洞。
    我嚇了一跳,認識了他這麼久,從來都沒想過原來原田竟然會預言未來。隻見新八輕瞄了他一眼,懶懶地躺在榻榻米之上,見怪不怪地道,“左之,每天都有人死,不是隻有下雨才有人死……你都這麼大的一個人了,怎麼還相信這種騙小孩子的話?”
    “咦,是什麼話啊?”平助搔了搔頭,不解地看著原田。
    “雨是為了逝去的人而哭泣。”山南撥打算盤的動作頓了下來,微笑道,“聽說原田小時候他的母親老跟他這麼說,耳濡目染之下,原田也一直相信到現在。”說罷,他又補充了一句,“好像每次下雨時原田都會說這樣的話呢,嗬嗬。”
    “那是真的啦!”原田急道,“我母親就是在雨天去世的,我記得很清楚!”
    “在雨天去世的人有很多……”
    “就是,夏天的時候差不多每天都會下雨好不好?”
    “啊,是這樣啊……”我隨意的應了聲,若有所思地看著外麵滿園大雨,道,“我的母親也是在雨天去世的。”眼簾微垂,輕輕地道,“可是哭又有什麼用?我寧願上天能夠幫忙救她,也不想要沒用的眼淚。”
    如果眼淚可以救人的話,如果哭泣能使人複生的話,為何當年我與阿一哭了那麼多的眼淚,卻始終救不回自己的母親?因為我們都太弱了啊,無力保護自己的親人以及自己,就隻會哭……
    氣氛在一瞬間變得有些僵硬,我微抬眸看了一眼,心裏麵馬上在懊悔著。正想開口說話,冷不防聽到八木在外麵高呼著,“齋藤……齋藤先生!快來一下,請跟在下來一下!齋藤先生!”
    左眼猛地一跳,我撫著眼睛,不祥的預感隨之襲來。我霍聲站了起來,走出了房外,隻見八木正扭著肥胖的身軀疾步朝這邊而來,我上前幾步,高聲問,“八木先生,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齋藤先生……先生,母親快不行了,請你過去看看她好嗎?麻煩你了!”八木不住地向我行禮,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慌亂,“母親說要見你一麵,請你過去見見她好嗎?這是她最後的願望,你……”
    “我明白了。”我打斷了他的話,低聲道,“我去就是。”
    昏黃的燭光隨著狂風左右搖曳著,雨充滿了節拍地淅瀝響著,與呼嘯的狂風相應和,似是大自然的交響樂曲。窗外的樹上本來長上了嫩芽的枝丫此刻被狂風暴雨給折斷,尚未完全成長的新生命就這樣被扼殺了。
    “撫子,你來看母親了嗎?”老太太握著我的手,一臉愧疚的神色,老淚橫秋,“都是母親作的孽啊!當年我就是這樣子教別人,卻想不到自己的女兒竟然也走了上這麼一條路,離開了我!是我在作孽啊!”
    “老太太,什麼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的女兒不會再怪責你的……”我軟言相慰,朝她微微一笑,“撫子已經原諒你了。你累了,就先睡一下下如何?”
    “不,不是的,所有人都不會原諒我的罪過的!當年是我教唆滿子這樣做的……這是報應啊,報應!”老太太大哭著,握著我的手力度更緊了。我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太過激動,坐在旁邊的阿秀跟八木的妻子阿雅早就哭得出不了聲音了。
    老太太的聲音嘎然而止,忽地渾身抽搐了幾下,並且傷苦地呻吟著。我不忍地別過臉去,不再說話。她已經是油盡燈枯了,甚至大夫也已經說好了是回天無力,我不打算把她叫醒,隻想她放下一身的罪惡,安安靜靜地離開這個世上——阿秀她們哭得更大聲更淒厲了,連八木也忍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別過臉去,不忍再看。
    忽地,老太太又瞪開了眼睛,我仔細地瞧了她一眼,隻見她唇色灰白,顴骨處透出一抹潮紅。她怔怔地看著我,再也沒有像剛才那般哭鬧著,很是安靜,眸中綻放出一種驚慌的神色,呢喃自語,“啊,你……你不是撫子,你是……你是……”
    回光反照!她認出我不是撫子,那表示她現在神智已經變得清晰了起來,那也代表她活不出久了。我悲涼地低歎一聲,那股苦澀的感覺在心裏越發變得沉重……
    “老太太,我……”
    “理惠!”老太太忽地大聲喊道,指著我驚惶地哭著,八木見狀難忙爬了上前,甩開了我的手。我瞪大了雙眼,無力地跌坐在地上,總司連忙在後麵扶著我不讓我倒下去,我瞪著又哭又喊的老太太,她說什麼我都無法聽得見,隻有剛才的那聲“理惠”在我耳邊不斷地回蕩著。
    “你說什麼……你剛才說什麼?”我喃喃地說,強行推開了抓著我的總司,瞪大了雙眼,慢慢地靠近她,“你說什麼……剛才你叫了誰的名字?理惠,你知道理惠,你認識理惠對不對……啊?”
    為什麼……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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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說我討厭賣旗……好好的假期現在弄成要五點起床出門,我要睡覺。
    我要九點睡覺,我要九點睡覺……九點早過了==
    好像有話想說,可是想不起來了……(最近怎麼老犯這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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