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桃園記事  第3章天虛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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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連數日,姬兮都沒再來。
    我樂得清閑,畢竟,看孩子也不是個輕鬆活兒。
    這日,我心血來潮,親自執了玉壺為蟠桃樹澆水,就聽青官兒神神秘秘地說:“仙君,天虛神君回來了,說一會兒過來。”
    我一聽就來了精神,把玉壺塞給青官兒匆忙回了住處,換上新製的青色長衫,又尋了兩壺上好的桃花釀,這才半倚半躺地回了榻前。
    表麵上看風流無限,實際上一顆心都要從胸腔裏跳出來。
    不多時,園外傳來腳步聲響。
    接著,一個光風霽月般的聲音笑道:“洛兄,別來無恙啊。”
    我起身,整了整衣衫,緩步向門口走去,嘴裏笑道:“姬兄,快快請進。”
    天虛跟在凡間時有些不一樣了,雖然樣貌並無不同,但氣質卻截然不同。之前的天虛,更多的是人的性情,喜怒哀樂。而眼前的天虛,則更符合神仙的特質,清貴出塵。
    領了天虛在榻前坐了,我獻寶一般從懷裏取出那兩瓶桃花釀,笑道:“昔日你我有約,說在天庭一聚,今日可算是成真了。這兩瓶仙釀,是我特意留與你的,你且嚐嚐。”
    天虛也不客氣,執了酒壺便往嘴裏倒,嘴裏讚道:“好酒。”
    我也喝了一口,擦擦嘴角笑道:“見你一麵,可也真難。若非我遣童兒前去送信,怕是還見不到你呢。”
    “你這嘴還是這般不饒人,也不虧你落得如今下場。”天虛笑著搖了搖頭,“洛兄你有所不知,那日你上天庭,我便有心去接你,誰曾想,你先被領去麵見天帝了,緊接著又被罰到了蟠桃園裏。”
    “天帝忒得小心眼兒,不過是一句玩笑話,竟然發了這麼大火。”我臉皮抖了抖,訕訕道,“不提他了。隻說你,天帝雖罰我看守蟠桃園,卻沒禁你的足,你怎不來看我?倒叫我一番苦等。”
    天虛看了我一眼,喝一口桃花釀,“還不是你害的。我剛想來看你,就被天帝派去下界了,這一去便是半年,今日方才回來。”
    “想是天帝瞧我不順眼,跟我親近的自然也就遭了殃。”
    真沒想到,這天帝小兒竟然這般欺我,我幾乎想要破口大罵了,又強自忍耐下去。“是我連累你走了這一遭,這壺酒,算是我給你賠禮道歉了。”
    兩個人對麵而坐,說說笑笑,倒也輕鬆自在,直到戌時方散。
    回了臥房,我和衣躺在床上,頭腦漸漸混沌起來。朦朦朧朧之際,似乎看到姬兮在對著我笑,紅紅的嘴唇像染了胭脂一般,勾得我心裏一動。我來不及細想,抓過姬兮抱在懷裏,接著不由自主地親了上去。
    翌日清晨,我頭疼欲裂。宿醉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過了,看來這仙家的酒水果然不同凡響。
    我沐浴之後換過衣衫,剛出門,就見蟠桃樹下的玉榻上坐著個人,不是姬兮,又是哪個?
    憶起昨夜之事,我老臉紅了一紅,輕咳兩聲,走了過去。
    姬兮頭也不抬,繼續低頭批改文書,但拿筆的手卻抖了一抖。
    我無聲地笑了笑,怡然自得地躺在姬兮對麵,打趣道:“原來是姬小公子,您千金之軀到舍下這裏,可是有何貴幹?”
    姬兮看也不看我,隻冷哼一聲,朱筆繼續在文書上龍飛鳳舞地劃著,“我愛到哪裏,便到哪裏,你管不著。”
    我被噎了一下,挑眉笑道:“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吧,天帝命我看管蟠桃園,我自然不能隨便放人進來。縱是姬小公子……錯了。”見他筆下有誤,順勢坐起,就著姬兮的手重新寫了。“這回對了。”
    姬兮的臉紅撲撲的,定定地看著我。
    這孩子怎地動不動便臉紅,我假咳兩聲,重新躺回榻上,繼續之前的話,“縱是姬小公子,也少不得有我洛某的首肯。否則,日後天帝怪罪起來,咱兩個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姬兮沒再說話,低下頭繼續批改文書。
    我挑了挑眉,也不再說話,但心裏卻覺得有些訕訕的,畢竟,占孩子便宜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
    眨眼間,一年過去了。
    禁足之日期滿,我滿懷激動,重新來到了天帝麵前,心裏忍不住地吐槽,臉上卻一派謙恭。
    “稟天帝,罪臣在蟠桃園一年,修身養性,日日懺悔,深知自己莽撞無知,罪不可恕。今日前來,特請天帝示下。”
    天帝依舊是初見的那副冷冰冰的模樣,但細細看去,似乎又與當日有些不同,瘦了些,麵色也蒼白了些。
    難道是生病了,我暗暗猜想,心中不免有些幸災樂禍。
    “你由凡人而成仙,難免六根未淨。但既已知錯,又已禁足一年,也便算了。如今你成仙一年,卻未有封號,多少有辱天庭體麵。今日,朕特封你為廣元仙君,賜廣元府。”
    “謝天帝,罪臣領旨。”
    我臉上一派清明,心裏早已樂開了花。原想那天帝說不定還要弄些什麼幺蛾子出來,沒想到竟然賜我封號和府邸,看來,這天帝倒也不是全然無情。
    回了蟠桃園,收拾了兩件衣服,回頭望望,竟還有些舍不得。想到姬兮,我心裏有些猶豫,要不要給他留個字條,但想到天帝當著眾仙的麵封賞我,此人又鬼靈精怪,自然曉得我住在哪兒,便沒有留。
    一眾仙童引我來到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我不由得心花怒放。
    到底是天庭,手筆了得,便是一座小小的廣元府亦比我在凡間時的家大出數十倍來。亭台樓閣,雕梁畫柱,不在話下。
    府邸收拾幹淨,我便開始宴請群仙。
    為人時,我便喜歡熱鬧,三不五時地要找些狐朋狗友出來聚聚。今番在天庭,一住便要萬八千年,自然更要跟仙友們打好交道了。
    東華帝君,天樞星君,金星,命格,月老等紛紛請來,不一而足。
    天虛不同別個,自然要更加親近一些。我除了常常請他過來喝酒,還總會跑到他的天虛府裏去蹭吃蹭喝。
    但不知怎地,瞧著這樣雲淡風輕的天虛,我那些齷齪心思竟也漸漸淡了。難道是成了仙,六根清淨了?
    倒是姬兮,自我搬來廣元府,就再沒瞧見過了。有日子不見,竟還真有些想念。但又不知道他住哪裏,隻好有事沒事便往蟠桃園裏跑。
    現在蟠桃園裏住著的是個須發皆白的老頭兒,叫沈清,原是下界的土地,被臨時調來看管蟠桃園的。他知我原來住這兒,本就存了三分親近之心。加之我常常過來,一來二去,混得越發熟了。
    “小孩兒?”沈清摸著花白的胡子,搖頭道,“沒見過。”
    “真的沒見過?”我心裏覺得奇怪,但又說不上來。“那小孩兒長得跟天帝有幾分相似。”
    “確沒見過。”沈清擺了擺手,肯定道,“若真如你所言,那小孩兒長得跟天帝相似,怕是天帝的子侄。但天家子嗣單薄,向來隻有一脈,如今天帝年紀輕輕,尚未娶親,何時有恁大的一個孩子?”
    我搖了搖頭,不置可否。但想到姬兮可能過來尋我,便囑了沈清兩句:“日後若那小孩兒過來尋我,你便告訴他去廣元府便是。”
    “放心,一定。”沈清應了,又來勸酒。
    待我回到廣元府,已是淩晨時分了。
    我醉眼朦朧地推開門,就見天虛站在庭中,急衝衝地走上前來,攜了我的手就往外走,“來不及洗漱換衣了,快與我去麵見天帝。”
    聽了這話,我的腦子清醒了一些,看了衣襟上的酒漬,訕訕道:“如此過去,怕天帝要治我個大不敬的罪,還是先去換身衣服再去。”
    “晚了就來不及了,”天虛的麵色變了變,“天帝眼下……有性命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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