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 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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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滿的黑色羽毛路過的時候,總是有那麼幾根落在這鎮子的一條街,這是酒攤的夢娜今天第八次看見羽毛落在她的酒碗上,但她一點兒也不生氣。
因為這羽毛是香的,所以她收集了所有的羽毛,做成了一把扇子,現在她打算做條裙子。
隻是這羽毛剛剛被她拿在手上,一錠比她拳頭還要大的銀子便落在羽毛方才停留的酒碗上。
“這羽毛我要了。”
男人冷冷的說。
在夢娜抬頭的一瞬間,男人臉上眉毛略微彎起來,聲音也有了點怪異:“你……我也要了。”
夢娜身邊的是個老人,是這條街上唯一一個陪著夢娜的人,大雪侵襲,路人本就少,而這條街上賣唱的本就少,又是老人的,便獨一份。
老人熱心腸得很,大聲叫了一句:“你這混蛋,離她遠點,這可不是你能染指的女人。”
老人的聲音渾厚有力,震下屋簷上的雪,落在男人肩膀上。
男人忍不住要懷疑這個老人是不是練過的,也許是個隱於市的高手。
老人是彈琴的,手裏拿著的是二胡。
一頭銀絲在他坐下來的時候垂在地麵上,雪落在他的頭發裏,積攢了一層的痕跡,老人晃動著腦袋,雪落在地上,地麵上也積攢了一層厚厚的雪,雪將他的腳埋了起來。
男人看著老人,首先看到他的下半身,疑惑:他不冷嗎?隨即男人反問:“為什麼我不能?”
男人再看了看老人的臉,發現老人並不老,他的臉很年輕,因為憤怒而膨脹起來的臉,使男人想到了河豚。
河豚有毒,這個銀發的年輕人又何嚐不是呢?
男人忍不住把這個銀發男人和江湖上有名的用毒高手銀華聯係起來。
銀華也是有一頭白發,銀華也喜歡拉二胡,銀華也有一張肥嘟嘟的臉,但是銀華不僅僅是臉圓,他的身體也是圓滾滾的,他甚至麵容可憎,左臉發青右臉發紅,身有劇毒,觸之瞬間便斃命。
男人抬起手裏的刀,刀炳是紅色的,但不是純粹的紅,是被血淋過的紅。
銀發年輕人道:“你方才殺過人?”
“不。”男人想:不是方才,是三天前,三天前,他殺了很多人,以及很多像狼一般咆哮著的狗。
銀發男人問:“那這血不是人血嗎”
男人想那狼狗的血是綠色的,這紅色的就是人血,他看著年輕的可愛的藍眼珠子的賣酒女郎道:“你跟不跟我走?我很有錢,我也沒有其他女人,我會對你很好,跟著我,我的錢是你的,我的命也是你的。”
銀發男人發出一陣輕笑道:“原來是桃花運呐,沒想到你這小東西快走到頭了,還能遇到這鬼東西。”
夢娜一手拽著銀子,一手將羽毛放在鼻子下輕輕的嗅著,那種香很奇異,她看著男人略有些羞澀道:“為什麼人類總是那麼容易輕許諾言?”
男人笑起來臉頰兩邊有深深的酒窩,顯得年輕,看起來他隻有十八歲,連他說話的聲音都帶著一種活力道:“因為生命苦短,遇見合適的人很難,所以隻能賭。”
夢娜是一個有著藍眼珠子的異族女人,她的肌膚跟落在她肩膀上的雪一般白,她的聲音也宛若唱歌一般歡喜起來“我見過很多女人,用一生去賭,可沒有見過男人賭,就算賭也隻是在賭桌上輸掉房子地產,錢,女人。像你這樣的男人,很少見。”
男人道:“那是因為他們還不夠有錢,我一生下來就有很多錢供我揮霍,可我想要的是不是錢,也不是錢能買到的。”
啊啊啊。一陣屬於烏鴉的尖叫略過他們的天空,夢娜看了一眼,又有一根羽毛從天而降,隻是這回羽毛不是黑色的,而是血紅的,她伸出手,恰好接住了羽毛,血還是濕的,證明那具屍體距離這邊並不遠。
銀發男人道:“看來又有人拒絕了她。”
男人看著兩個人都齊齊看向天空,也看向天空,隻是烏鴉的速度太快了,當他的眼睛對上天空的時候,天空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
“烏鴉有什麼好看的?”
夢娜想烏鴉也許是群居動物,他們總是成群結隊的落在八角樓的屋簷上。
銀發男人桀桀怪笑了起來:“這烏鴉是殺人的道具,你說他好不好看?”
銀發男人摸著垂在肩膀上的銀絲道:“話說回來,你一開始要的便是這羽毛吧?”
男人神色一變,可愛的臉龐忽而猙獰起來,有憤怒和痛苦以及羞愧“對,這羽毛,殺了我的主人。”
在一旁聽了許久,本就打算衝冠一怒為紅顏的熱心喝酒刀客,酒碗重重的拍在桌麵上道:“羽毛怎麼能殺人呢?
夢娜以示友好和善的送了刀客一壺酒,替他倒酒的同時熱情道:“你是外地人吧。”
“對。”
夢娜看著刀客喝下那一碗,銀發少年摸著銀發看著刀客喝下那一碗有毒的酒。
“為什麼要來呢?”
“因為有人請我來。”
“請你來做什麼?”
刀客垂下眼神情落寞可憐,令人想摸一摸他的腦袋:“請我來認識一個人。”
夢娜道:“是烏鴉請你來得?”
刀客道:“怎麼可能。我是被我舅舅要求來見一見緝魔道人。”
夢娜道:“那你見不到他了。”
“他死了?”
夢娜道:“差不多。”
男人不知道這個答案算什麼回事,死便是死,活便是活,差不多是什麼意思?
很快他便明白了差不多的意思。
夢娜手上的羽毛給刀客指了一個方向,順著那個方向,男人和刀客看到一個高聳的八角樓。
八角樓樓頂除了烏鴉,還有一個冰人。
一個真實的人,被冰裹在裏麵。
這時候男人十分慶幸自己天生眼睛好,他竟然能看見冰裏的人眼珠子在轉動。
那個冰人是活的。
風婕看著今天第八批穿過窗戶飛向世界四麵八方的烏鴉忽而產生了強烈的好奇。
“別站在窗戶口,風太冷了。”
邱恒拉走風婕,關上窗戶,還沒有說完關心的話,便聽到風婕冷冷的聲音:“我明明看著那個丫頭把你掐死了。為什麼你還活著。”
邱恒轉過身,哭笑不得:“那你摸摸,看看我是冷還是熱的。”
風婕冷冷的看著他,邱恒隻覺得室內寒意快要把他的身體撕裂了:“就算他不掐死我,我也快死了,經不起你的內力,你還是收一收吧。”
風婕道:“你現在身體可健康了。所有中過的毒,都沒有了。”
邱恒道:“你還不是身上光溜溜的一點兒傷都沒有了,老傷新傷都沒有了。”
風婕冷冷的眼神忽彎起來,笑出聲道:“油嘴滑舌,有點信了。”
邱恒回憶起風婕醒來之前赤條條躲在自己懷中的樣子,不由得麵紅耳赤起來,眼神飄忽道:“這到底是哪裏啊,我從來沒出來過,什麼都不知道,你行走江湖,應該見識很多吧。”
“這是八角樓,傳聞他的主人很厲害。”
“有你厲害嗎?你現在功力恢複多少?能打的過她嗎?”
“全都恢複了。”
“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
“走?去哪裏?到哪裏都會被追殺,到哪裏都一樣。”
“那我們就留在這裏?這可是在城裏,有很多人。”
“這是八角樓,而且是最上麵一層。”
“那又如何?我哥哥追過來,我們還不是要逃。”
“你哥哥可不敢進來。”
“這八角樓有那麼厲害嗎?”
“以前我不知道,現在麼,江湖把它傳得出神入化。”
“這裏有很多很厲害的人物?”
“都是普通人,很多人都不會武功。”
“那它有背景?”
“算是吧,因為它的主人是隻妖怪。”
“這你也信?”
“如果她不是妖怪了,怎麼解釋你活過來了,而且那些無藥可解的毒全都消失了?”
風婕就是那個穿著新娘衣服的女人,而邱恒就是那個虛弱的癱倒在一旁的男人。
邱恒道:“你應該不會忘記自己的肚子有那麼大的窟窿,現在努力摸摸自己的全身上下,哪裏有傷呢。”
風婕不需要摸,方才在床上,他們赤條條的時候,已經見把彼此都看得很清楚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邱恒道:“你還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奇莫測得東西存在?”
“信……”一個信字出口,風婕看向天花板,因為那裏正在晃動,破裂,半身冰人陷進來,那冰人正在劇烈的掙紮,冰龜裂開來,裏麵的人掉了下來,直衝衝的落在地板上,又砸出來一個坑,往下掉去,一連發出地板碎裂的聲音。風婕看過去的時候,隻能看見一個坑,幾個冒出來的腦袋。
那個家夥竟然把樓給砸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