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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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宋經龍來到後院,招呼他們吃飯。卓緣擺了擺手示意他不想吃,宋經龍早已見怪不怪,知道勸不動他,歎一口氣離開了。
就在方才,卓悅打了一通電話給他,大致內容是說自己現在在醫院很好,不必擔心。然而聲音軟弱無力,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她在那邊麵容有多憔悴,他恨不得現在就跑到醫院去看看她,照顧她,陪著她。
他忽然回想起從前,他和卓沁都不是安分的性子,他打架翹課,妹妹上課玩手機,已經被老師沒收好幾回了。卓悅作為一個大公司的領導本來就很忙很累,還要為此常遊走於公司和學校之間,並管教他們,常常暴怒,被氣得劇烈咳嗽起來,大口喘著粗氣,卓緣這時才會稍微識相些,而卓沁才上初一,處在青春叛逆期初始的尖尖頭上,硬是要和卓悅反著來。
卓女士會生這個病,與他們兩個脫離不了關係。
他歎一口氣,自責得不得了。
他從房間一角搬出畫架,將貼好紙的畫板擱在上邊,拿出鉛筆開始畫麵前的景物,一扇窗,一張桌椅,和窗外的景物。
大致的形畫完後,他又草草塗了幾筆,便扔到一邊,不想再畫。
自從接了卓女士那個電話後,他心情出奇的煩躁。
更是不安。
他幹脆以葛優躺的姿勢癱坐在椅子上,望著窗外的天空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從天藍變成刺眼的夕陽紅,再變暗,變黑,直到月亮和星星的出現,完全看不見太陽的影子了。
他想這幾天的事實在太過離奇,索性認為是命運的安排。
就在他神遊天外時,房門被推開。
“吃點?”秦奕搖了搖手中的袋子,裏麵是一塊煎餅,還熱乎著。
他這才發覺自己肚子有些餓了,便接過袋子:“謝謝。”
“哎,你在畫什麼,”秦奕反坐在椅子上,“速寫?”
“對,”卓緣啃著餅,含糊不清,開玩笑說,“不想畫了,你要麼,一塊錢賣了。”
秦奕仔細地端詳著:“看起來不錯,微信還是支付寶?”
“我開玩笑的,”卓緣道,“你真買?”
“買啊。”秦奕說著,掏出手機。
卓緣莫名其妙騙來一塊錢,心情變好。
人有時候真的奇怪,明明上一秒還焦躁不安,下一秒因為種種原因,心情又沒那麼糟糕了。
或者說秦奕這個人天生快樂臉,看著順眼,心情也順了。
他忽然笑起來。
秦奕被他笑得奇怪:“你樂什麼?”
“沒什麼。”就是發自內心的快樂。
“那你這畫我拿走了。”秦奕伸手摘畫,卓緣沒攔著。
他躺在床上,舉著那副沒畫完的話看了半天,放在那邊書桌上,然後就躺在那,沒看手機,也沒說話。
突然間沒了話題。
房間裏死一般的寂靜。
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那種煩躁又回來了,似乎還夾雜著些許緊張和害怕。
卓緣吃完餅。
尷尬了。
他看向秦奕那邊,那人還像攤爛肉一樣躺著,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能讓他窒息。
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卓緣被這氣氛壓得喘不過氣來,匆忙起身離開這個尬得不能再尬的地方,倚在門邊靜靜地抽煙。
他抽完一根,在繚繞的煙霧中發現庭院中央有一個女孩,好像是在畫今日圓月。
那女孩看起來麵生,卓緣也懶得再關注她。
就在他想再抽一根時,旁邊的門從裏麵被打開。
“你在外麵幹嘛呢?”秦奕探出頭看他,明顯他也注意到那個女孩,饒有興致地說,“看美女?”
“看什麼美女,我對她沒興趣。”卓緣說著,刁起煙,從褲兜裏掏出打火機。
“還有麼,也借我一根。”秦奕說。
“你臉呢,”卓緣無奈道,還是給了他一根,“你剛在幹嘛呢?”
“沒幹嘛,看著你那幅畫,想到了一點事,”秦奕湊近,“借個火,謝謝。”
卓緣把打火機扔給他。
院裏的女孩像是注意到了他倆,動作僵硬起來,後匆匆地收起畫具,進了旁邊的那間屋子。
“現在的女孩真容易害羞。”秦奕隨口說道。
卓緣回想起顧曉追他的那段日子,碰到他就要表白,食堂表白,宿舍樓表白,操場表白,教室表白,停車場表白,感覺無論在學校哪個角落她都說過“我喜歡你”四個字,每次都引來眾多圍觀者,看那架勢就是想讓全校同學都聽見。最後可能是煩得不行,他就接受了。
他緩緩吐出一口白煙,苦笑:“害羞嗎?”
秦奕沒說話。
卓緣用餘光悄悄瞥了他一眼,覺著這人挺特別的,白天相處時沒讓他感到那麼緊張,這是他頭一回那麼快就和人混熟了。
速度比認識馬哥時還快,僅僅用了兩天不到的時間。
秦奕察覺到他的目光:“看什麼,我好看嗎?”
“好看。”卓緣敷衍道。
“那可不,哥可是從小就被人誇帥氣,誇到大的。”秦奕開始不要臉起來。
“……”卓緣無言,“你比我大麼,怎麼成我哥了?”
“不知道,我比你高,那我應該就比你大。”秦奕抖了抖煙。
這什麼狗屁邏輯。
“我下個月十八歲生日,你呢?”卓緣問他。
“唉,我已經十八了。”秦奕歎一口氣,好像在歎息自己已經老了一樣。
“那還真得叫你哥,”卓緣服了,“秦哥?”
“哎。”秦奕回他,將抽完的煙扔進走道邊的垃圾桶。
隨後兩人對視一眼,莫名其妙地笑起來。
卓緣抽完第二根煙,又想拿一根,秦奕攔住了他:“嘖,年紀輕輕,身體就不要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就聽話地把煙放了回去,聽話得他心裏都在懷疑這還是他嗎,解釋道:“我平時不怎麼抽,最近家裏……出了點事。”
“啊,怪不得。”秦奕抬頭望天,“我是不是也應該為我爸媽適當地憂傷一下?”
卓緣一時沒反應過來,後來想起他在這裏的原因,說:“是啊,你爸媽不是生病了麼,就算關係不好吧,你不傷心?”
秦奕輕笑:“不是平常你們想象的那種關係不好,我和他們之間有點複雜。”
卓緣不理解,也懶得問下去。
“就說畫畫吧,”秦奕倒是看起來無所謂,自己說起來,“我小時候愛畫,他們不讓,覺得耽誤學習,就把我所有的顏料馬克筆鉛筆什麼的全部扔了,順便還打了我一頓,唉,黑曆史啊。”
“還打你?”卓緣皺了皺眉,覺得就這事也沒必要動用棍棒。
“還好吧,也就吊起來打了一夜,”秦奕輕描淡寫,“沒打死,那次已經算手下留情了。”
卓緣很是震驚,世界上居然會有這種父母。他更是想不通,如此長大的秦奕為什麼現在還能活得跟個沒事人一樣,不像電視劇裏那樣精神不振,不善言辭,遭同齡人孤立,甚至看起來與普通人無異。
不過他轉念一想,可能是秦奕樂觀向上。
秦奕伸一個懶腰,回房間:“我睡覺了。”
“才八點啊。”卓緣說。
“明天早上我得早起。”秦奕躺在床上,把被子拉過腦袋,似乎很快就睡著了。
卓緣被他這一睡,也有點困了,與別人在一間房間睡他有些不自在,但困意襲來擋都擋不住,他的上下眼皮變得沉重,像沾了膠似的,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