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言明的異樣感。
    眼前依舊是大片大片的暗，濃稠如化不開的墨塊，沉重肮髒。
    在黑的間隙處，是大片大片染髒的血紅。
    又是這個夢境。
    意識到這個的瞬間江一睜眼醒來。
    鉛色的天和灰撲撲的雲從未拉的窗簾裏透出，沒開燈的房間一片壓抑的光影，介於灰黑之間。
    江一從床上坐起，捂住了嘴，壓下被夢境引出的卷土重來的惡心感。
    拿過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時間顯示他隻睡了半個小時。
    下了飛機之後季嶺趕著回公司處理事務，錢子齊要去準備樂隊，他們三人分道揚鑣。
    江一回了家，但身體太過疲累，進門後他把行李箱一扔，就直奔臥室。
    結果重複了在飛機上的夢境。
    是書的原因吧？
    江一伸了伸懶腰，感覺喉嚨幹渴得厲害，才發現自己今天幾乎滴水未沾。
    把雙腳踏進拖鞋的時候，他因冰冷縮了縮腳心。
    打開客廳的燈，不適感已經煙消雲散，江一把夢再次忘在腦後。
    隨意點開一個APP準備訂外賣，同時停在茶幾前彎腰拿自己的馬克杯。
    但指尖出乎意料沒有觸到細細的杯柄，而是碰到了茶幾玻璃。
    與瓷器不同的手感讓他從手機處移開了視線。
    看清馬克杯的下一秒，江一下意識咬了嘴唇。
    喜歡儀式感如自己，每一次擺放杯子，他都喜歡把杯柄朝向沙發正中。
    而現在這個杯柄，卻歪向門口。
    這是怎麼回事？
    電腦前的李元木眼裏染上點點笑意。
    他看見屏幕裏的人後退了兩步，一臉不知所措，而他視線所及處，是茶幾上的普通杯子。
    他的江一，一直都是這麼敏銳的人。
    李元木知道他做事喜歡有儀式感，大學交往期間，他去過江一寢室幾次，在亂糟糟的男寢裏總是一眼能分辨出屬於江一的地方，雖然也像其他男生一樣擺放東西隨意，但是幹淨簡潔。
    而且他愛的人總喜歡把東西按一定規律擺放。
    比如拖鞋朝向，書的順序，床上的玩偶擺放位置……
    李元木發現這個規律後問過他原因，江一一臉不好意思，但還是說了緣由：“我喜歡有儀式感。”
    想到這裏他露出愉悅的笑意，拿過旁邊椅子上的玩偶小熊，把頭擱在下巴上，雙手輕輕揉捏它的肚子。
    小熊有些舊了，顏色比他印象中淡了許多，但絨毛依舊細密柔軟，舒服的觸感使他嘴角弧度上揚了幾分。
    他放鬆了神情，愜意閑適，低聲輕語：“水蘇，他很可愛，是吧。”
    小熊自然不會回答，默默散發著同主人一樣的香氣，像生長在幽暗峽穀裏白色百合的清香。
    李元木低低笑出聲，大半臉埋進了小熊絨毛裏，像得到了最心愛玩具的孩子，眉眼是掩不住的快樂。
    這是他從江一臥室拿來的小熊，陪伴了他的愛人六年。
    大三的時候，他送給江一的情人節禮物。
    那時他雖然早早就製定好了計劃，但那天到來時公司突然安排了一堆事務，更有兩個總部的人全天跟著他，明麵上是監督工作，實則是盯著他行程。
    這兩個人都是他爸手下的人，李元木知道這是來自母親的授意，如果他輕舉妄動，他爸會知道江一的存在，到時候事情就不再是能簡單解決而已。
    李父能有辦法讓他一輩子都見不到江一。
    於是李元木給江一發了短信，隻是簡單說了公司忙，不能陪他。
    江一回了“沒事”，但他能想到屏幕那頭愛人失落的神情。
    直到晚上他才有了空閑，而這時離學校寢室關門時間隻有半個小時。
    李元木心急如焚去見江一，原先準備的東西一件也沒拿。
    但駛到半路，等紅燈的時候，他一眼看見了這隻擺在街邊臨窗的小熊。
    小店暖暖的黃光，溫和地照亮了小熊蓬鬆的絨毛和快樂的微笑，讓他聯想到江一下意識對自己流露出來的溫柔神情。
    他自然買下了小熊。
    把小熊送到江一手裏的時候，對方愛不釋手，輕輕揉捏著小熊的耳朵，輕咬嘴唇對他羞澀地笑，後來李元木才知道他是第一次收到玩偶禮物。
    路燈下他的表情明亮柔和，像未被風吹皺的一汪清泉，“李元木，”他認認真真喊了自己的名字，對上眼神的瞬間，江一湊過來輕啄了自己的左頰，“我很開心，你來了。”
    李元木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把對方擁入懷抱，少年輕輕將頭靠在他肩頭，“李元木，情人節快樂。”
    風溫柔如初見的晚上。
    後來江一把玩偶叫做水蘇，“水蘇有細細的葉絨，捏起來就像小熊一樣舒服。”
    沒想到他竟然會把玩偶留了這麼多年
    光是想到這點，李元木就又開心又滿足，捏著小熊快樂得不行。
    江一最終還是把水杯錯誤的位置歸做了自己出門收拾東西時無意弄歪了它。
    在飲水機麵前接了半杯水，一口喝幹，緩解了幹渴感。
    放下杯子的時候，江一舔了舔嘴唇，或許長時間沒有喝水，他竟覺得水裏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澀，就像未熟的杏李。
    但仔細品味，水依舊清甜，仿佛剛剛隻是錯覺。
    今天的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江一摸了摸頭發。
    他甚至還聞到了淡淡的海洋香調。

    作者閑話：

    度過了愉快的周末！！！謝謝各位垂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