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嶺給江一介紹的是經常來酒吧唱歌的一支樂隊主唱，準備上台前的間隙過來和江一打了一個招呼。
    江一自然對他有些印象，不過僅限於他畫著炸裂的妝容就著變換的舞台燈光在表演台上演唱。
    而現在——主唱還沒有化妝，一張幹幹淨淨的臉，眉目間溫和而陽光，看見江一時有幾分不加掩飾的驚豔，江一暗想下次再去理發店就去找Tony老師辦個卡，思考間對方就先開口說話：“你好，我叫錢子齊，那個……我經常聽阿季說起你，之前也看見過你幾次，想認識一下，方便嗎？”
    禮貌，態度大方，聲音如人溫柔而幹淨，江一溜眼看了離自己不遠處正一副事不關己表情的調酒師，不知道這小子講了自己多少情況。
    這時候錢子齊已經伸出了手，江一不好再猶豫，伸手握了握。
    觸及到彼此手心溫暖的時候，對方笑了笑，露出小小的虎牙，扭過頭看了看季嶺，“我先去唱歌啦，到時候我請你們去吃宵夜。
    錢子齊走後季嶺來到他麵前，“不錯吧不錯吧。”
    江一點點頭，是不錯，錢子齊是那種即使接觸短也會很快產生出好感的人，幹淨明媚就像是陽光，不過……和自己不合適。
    “雖然這小子和我有點不對付，但作為朋友相處相處也是好的。”季嶺擦著酒杯，往台上隨意看了一眼，“看，他正在看著這邊。”
    江一隨了他的目光，錢子齊果然在望著這邊，隻不過目光焦點貌似不在自己身上。
    莫不是……
    江一挑起淺淺的笑容。
    “季嶺，你平時和他聊些什麼？”
    “什麼都聊，這家夥老喜歡纏著我問東問西，我提到你的時候他特別來勁，問了好幾次我們的關係，所以啊我就介紹你們認識，你不是正在空窗期嗎，要是……”
    江一邊聽邊點頭，不過注意力並不在季嶺的話，而是台上那人的目光所在。
    幾句歌詞的時間他的確看了吧台好幾次，不過從來沒有撞上過自己的目光，而錢子齊的注意所在從來沒給過回應。
    江一看見少年臉上每一次都帶著小小的期許和沮喪。
    是陷入愛情了啊……
    “滿意嗎？”季嶺看著好友的笑容，滿臉調侃。
    出乎意料，江一眉眼彎彎笑得特甜，“滿意。”
    季嶺和他同齡，已經26了，季家小兒子的身份，遊刃有餘的工作能力，外加漂亮精致的長相，按理說應該是愛情的寵兒，流連於萬花叢中，但實際情況是季嶺是一個母胎solo，這麼大連個喜歡的人都沒有，江一有點暗暗發愁。
    更何況好友戀愛能力為零，周圍人忌憚他的背景而不敢輕易靠近，這下有了個還不錯的出頭鳥，正好，讓季嶺明白一下什麼叫愛情。
    “叮”衝洗照片機發出完成任務的聲響，一張相片飄落在放置槽中，幾乎在觸底的同時就被人輕輕拿起，捏在了手中。
    彩色相片大片是晃動的光影，迷醉繁雜，唯有照片中主題所在清晰細致，一手捏了飲料杯一手叉了水果，笑意從微彎的眼角和唇齒之間流瀉，暗光更襯出未被衣物遮掩的臉龐、頸脖、手腕的白皙。
    食指小心翼翼按在手腕，“剪頭發了啊，真好看。”
    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目光暗淡了下來。
    與此同時正在思考夜宵該吃什麼的江一莫名有些心悸，他按住胸口輕拍了幾下，同時拒絕了一個搭訕者索要電話號的請求。
    錢子齊的樂隊駐唱結束時間是十點，在提早半個小時季嶺就告知了酒吧真正的調酒師來替自己的班，換好衣服和江一並坐著等錢子齊表演完畢。
    季嶺自己帶來的衣服是粉色衛衣，oversize配著他小小的臉，就像是一個剛成年小孩，緊挨著江一，小嘴叭叭叭個不停：“哥們兒我跟你說，我老有預感你倆能成，別看他隻是個樂隊主唱，他們那個團還挺有名氣，他們出場費挺可觀的。我聽他說別的酒吧請他們一次至少要酒吧一星期收入，但請來我這兒價錢隻用了一半，嘿，每次他來客人都多了幾成，血賺！”
    江一默默看了他一眼，嗯，血賺，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
    “不過啊，”季嶺壓低了聲音，“我沒告訴他我就是老板，他現在估計認為我就是一調酒的，你到時候別給我露餡了啊。”
    “為什麼不說？”
    季嶺一臉明知故問：“萬一他知道之後找我補齊出場費怎麼辦？”
    江一點頭，不愧是老板。
    結束後錢子齊讓他們在酒吧門口稍等片刻，去車庫開了自己的車出來。
    “喲！”季嶺在江一身邊壓低聲音驚歎，“這車價格可不低。”
    江一暗暗點頭，還行，至少說明這人不是衝著季嶺錢來的。
    到了後錢子齊頗為紳士地下車打開副駕駛的門，江一毫不猶豫自己動手拉開後座門，抬腳進去，關門，一氣嗬成。
    季嶺反應過來後跺了跺腳，隻好彎腰進了副駕駛。
    進去後江一就收到了微信消息。
    季嶺：“幹嘛啊你”
    季嶺：“不好意思了是不是？”
    季嶺：“你看人家小錢多失落”
    江一瞥了一眼，被說失落的人臉上有大寫加粗的開心。
    江一：“。。。”
    收了手機，錢子齊問他們想吃什麼。
    “嗯……江江和我喜歡吃辣，你能吃嗎？”
    “能，我也喜歡。”
    “那咱們去擼串！”季嶺笑嘻嘻回頭征求意見，“行嗎？”
    “你定就好。”江一是真的不挑。
    微信又有消息提醒。
    季嶺：“等著我待會好好試探他”
    季嶺：“不知道靠譜不靠譜”
    季嶺選定的是一個小攤，店麵偏而小，但東西整潔而且味道特別棒，就算是這個點還是人滿為患。
    好在江一喝季嶺是VIP客戶。
    老板一見到他們就特別熱情，親自招呼：“小江小季你們來了啊，來來來，我給你們騰一套桌椅。”
    “謝謝叔！”
    三人拿了菜坐下，錢子齊特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周圍：“你們和老板很熟啊？”
    “是啊！”季嶺忙著往鍋裏放大把肉串，江一細心地把剩下的肉菜分好。
    與季嶺身份不同，他吃東西隻挑味道不挑環境，江一經常陪著他“試毒”，無意間就發現了這家寶藏餐館，兩人出來吃飯十次有八次來這兒，不熟才怪。
    湯底隨著加熱咕嚕咕嚕鼓出小小的氣泡，香味也一陣一陣上湧。
    三人今天都沒有吃晚飯，在這種氣氛下不約而同選擇了閉嘴，安安靜靜地等待。
    江一的思緒隨煙霧飄遠，他和季嶺的約飯從大學就開始了，那時候他和李元木在一起，央求他陪自己出去吃。李元木特別討厭，不止一次說過外麵的食物不幹淨衛生，還讓江一也別去。
    江一那時候認為他在心疼自己，開心得不行，推掉了好多次邀約。
    直到後來他眼睜睜看著元木陪著別人出去吃他口中所謂的“不幹淨衛生”的食物，才明白食物沒錯，錯的是陪他吃飯的人。
    那時候他愛慘了對方，下意識把記憶沉封起來，當做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時至今日，他才明白，這種自欺欺人不會如他所願真正麻痹自己，而是會在他心裏劃出一道隱形的傷口，表麵看著完好無損，隻有深夜記憶突然上湧，才會疼得他措手不及。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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