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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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江一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渾身被凍得起了雞皮疙瘩,才手腳並用爬起來,撿了地上散落的衣物,一件一件往身上套。
冰冷的肌膚貼了毫無熱氣的衣服,引得他打了一個小小的寒顫。
但江一臉上還是輕輕鬆鬆的表情,穿好衣服後摸了摸兜,拿出了手機。
開機,解鎖,點開錄音。
他把手機舉到耳邊,像是在打電話:“我,江一,今天傷心沒傷身。”他頓了頓,嘴角扯起一個微笑,繼續說了下去:“這下我明白你確實對我徹徹底底沒感情了,我放你走,李元木。”
說出最後三個字時就像解開了什麼套索,
原本站得好好的人重新癱到在地上,用力把手機丟了出去,伴隨清脆墜地聲的還有突然炸開的哭聲,尖銳而絕望,像太陽墜入海後再無光芒。
1。
第二天江一就去買了一個新手機,昨晚被摔壞的舊手機連同以前的手機卡一起,被他隨手扔進了放了舊東西的收納箱,既然要斷得幹淨,那就不必對就物件念念不忘,他甚至不想再去妥善保管。
一邊選手機一邊盤算著那些東西該怎麼辦,是直接丟去垃圾處理箱還是拿給樓下賣廢品的老大爺。
信紙、舊衣服、杯子,舊手機……江一在心裏快速過了一遍,設身處地為收廢品的想了想,幾乎沒有有價值的東西,於是最終決定丟到垃圾處理箱。
選定了手機,再去重新辦理了卡。
電話卡用了這麼多年套餐優惠優越得不行,江一最不擅長和錢過不去,但這張電話卡是他和李元木畢業時一起辦的情侶卡,就算李元木早就沒有使用,之前他還是把卡當做和李元木之間的牽連,每一次換新手機都小心翼翼安上,時至死心的今日終於可以拋下。
出了營業廳時已經到了中午,江一沒吃早飯又晃悠了一個上午,餓得厲害。
好在附近就有一個菜市場。
他慢悠悠地邊走邊設置手機壁紙和鈴聲,準備去市場買點菜,絲毫沒在意周圍的異樣,直至視線一下子暗了下來,這才抬起頭,發現自己被攔了路。
攔他的是兩個保鏢,穿著黑西裝,一絲不苟打著領帶,嚴肅又淡漠,沒有什麼表情。
“江先生,”其中一人開了口,“我們老板請你去說說話。”
話音剛落另一人就低聲說了一句“打擾”,隨後過來捉了他的胳膊,幾乎是挾持著江一往不遠處的私家車走。
街上來來往往走過了好些人,沒有一人過來幫他,頂多就是疑惑地多看幾眼,大家都是陌生人,沒必要太過關心別人的生活。
身為主角的江一倒是沒怎麼在乎,依舊一手拿了手機,半點震驚都沒有,淡定地選著手機鈴聲。
上車之後被安置在後座,一路上江一都在挑選字體。
換來換去,終於在停車的時候敲定了還是用原裝的正楷。
停車的地方是一家咖啡店的門口,裝修是地中海風格,江一凡被“請”下車的時候,抬頭就看見大片大片的陽光透過大落地玻璃窗打進店裏,照在坐在靠窗的人身上,那人單手托了腮偏著頭看他,正午的陽光色調蒼白,襯得人臉白如玉,周身像是鍍了一層絨絨的白光。
江一撇了撇嘴角,算是打了招呼,隨後大搖大擺走了進去,在吧台拿著甜品單大致瀏覽一遍,最後要了一份提拉米蘇和草莓冰淇淋。
一邊吃著冰淇淋一邊落座到那人對麵,期間江一眼睛都沒抬一下。
“季嶺,你丫的要是下次再這樣把我弄過來,我們就隻有絕交這一條路。”吃下大半個冰淇淋,江一被甜食填充了一些饑餓感,正好提拉米蘇也送到,瓷盤碰到桌子發出小小的清脆聲響,他才抬起了眼睛。
被叫做季嶺的人有一搭沒一搭攪動咖啡,笑嘻嘻地撐著頭看他:“你上次也是這麼講的。”
江一挖了一勺子蛋糕,剛想送進嘴裏,又聽見他說了下一句:“我聽說李元木昨天回來了。”
“嗯。”他低低回答一聲,把蛋糕吃了進去,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你就這反應?”季嶺倒是表現地更為激烈,“你前天不是還嚷嚷著要和他重新開始嗎?人回來你就去追啊。”
江一,季嶺,李元木,一起糾纏度過了整個大學。季嶺不折不扣是兩人感情最清晰直觀的見證者,從感情開場到落幕,以及結束之後江一的不甘,他比誰都清楚。
“你也知道那是前天。”江一不緊不慢回他一句,又低下頭神色淡然地吃著冰淇淋。
“不是……”季嶺被這句話嗆住,一時不知道怎麼接下去,在他的預期以及和江一相處的過往中,他從未料到對方得知消息之後會是這個反應。
他想了一會兒,隻有一個解釋符合現在情況但季嶺不敢相信:“你和他徹底掰了?”
最後一口提拉米蘇正好裝滿一個勺子,江一想說一聲嗯,但是比話音更早的是猝不及防掉下來的眼淚。
看來昨晚歇斯底裏的情緒宣泄並沒有預期中將所有的苦澀積壓倒騰得幹幹淨淨,否則也不至於隻是簡單的問句就讓淚腺潰不成兵。
草莓冰淇淋在溫度烤噬下融化,混雜著果醬雜亂流動。
季嶺心下明白幾分,趕緊閉了嘴移開目光,隻在心裏默默歎息,消化著震驚。
但另一個早有苗頭的念想在此刻冒出,比以往更加清晰地充斥了季嶺思想:果然,他們走到了這一步。
早就該走的,這一步。
重新開始、回來就去追……這是季嶺在李元木走了的五年時間裏,最常從江一嘴裏聽到的一句話,幾乎成了他的口頭禪。
認識江一的人,即使不認識李元木,也知道江一愛他愛得撕心裂肺、死心塌地。
那樣狂熱的對他人的思念與愛在他的周圍豎起一道不著邊界的汪洋,被他吸引的愛慕者隻能踮起腳看著江一這座孤島望洋歎息,不敢跨越半步。
他愛得心太死,為自己斬斷了所有的退路。
但隻有季嶺在江一燃起隔絕他人的愛火中隱隱約約感覺到日漸累積的絕望氣息,還有某種東西即將破碎的細微聲響。
而現在,感覺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