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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蘇青璃在沈彥的寢殿醒來,隻覺得昏昏沉沉的,昨夜之事忘了個幹淨,隻記得在房頂喝的酒格外辛辣,他還在努力回想卻被衝進來的青鶴打斷了思緒“青雲回來了!”
這原本也是蘇青璃早就知道的,隻是青鶴這小子不知道,還以為他剛從天機山回來,興衝衝的跑了出去。蘇青璃也無奈的搖搖頭準備穿衣起床,這時才發現自己居然在沈彥的寢殿!蘇青璃臉色霎時就變了,慌忙拿了衣服準備趕緊離開,卻不料正撞上從外麵回來的沈彥。
看著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蘇青璃,沈彥怔了怔然後不自在的輕咳了兩聲“穿好衣服再出來吧。”蘇青璃此時腦子都還是懵的。
這酒以後還是少喝吧……
蘇青璃後悔的想著自己真不該喝那麼多酒,不僅斷片了,這都日上三竿了,也差點誤了正事。待穿戴整齊蘇青璃才走出寢殿,抬眼便看到門口沈彥的背影,在陽光的照射下周身仿佛被渡了金光,如往常一樣他穿著自己最喜歡的淡藍色衣袍,負手而立,蘇青璃隻覺得這樣的場景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還不等他多看幾眼,青鶴那小子又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身後是緩緩走著的青雲,見了蘇青璃,青雲還是一如既往的恭敬行禮“師兄,該辦的事,我都已經辦好了,府裏人員也安置好了,你要的鋪子也盤下來了。”蘇青璃點點頭“今日青鶴還留在韶華殿當值,我和青雲要去季大人處一趟。”
“晚些時候,我去找你。”身後響起沈彥的聲音,蘇青璃有些疑惑的回過頭去看著沈彥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父皇傳我去正德殿一趟,怕是為了昨晚一事。”
蘇青璃似是早已料到淡定自若道“該怎麼說你也知道,眼下文貴妃動不了,南楚使團這根釘子卻必須得拔。”沈彥聽了這話兀自笑出了聲“凡事做得有分寸即可,切勿傷了自己。”
他這是在關心自己?
蘇青璃愣了愣點點頭“放心吧,事關重大也會向你稟告的。”
至此,蘇青璃對沈彥的誤解才算解開了,他甚至覺得,沈彥這樣的人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飽讀聖書卻不迂腐,待人謙恭和順卻從不濫用好心,隻是這樣的人在這宮中最容易遭人陷害,但若僅憑他一人之力,東宮遲早易主。山有扶蘇,隰有荷華,而今,沈有彥,當興之。不管師父因什麼原因讓自己輔佐他,此時的蘇青璃已然是心甘情願。
來到了皇帝辦公的明德殿,沈彥整了整衣冠才進去,還沒等他行禮,沈平璋便擺了擺手“不用多禮了,今日叫你來,隻問你一事。”
“父皇請講。”
“阿然的事,寡人已經命人查的差不多了,他想借廷尉府府丞曹征的手對你下毒手,然後再將自己的人推上去,隻是不料出了一樁命案將他給抖出來了,但這人又是因何得罪了然兒呢?”沈平璋一口氣說出了這麼多但是沒有驚起沈彥心中的一絲波瀾,他了解自己的父親,果不其然沈平璋接著說“可是殺掉這個人對然兒並沒有什麼好處,那門生卻說是自己殺的,看來這其中還是有隱情啊……”。
這番話說下來沈彥才聽出了所以然,在這件事情上,沈平璋充當的不僅是皇帝,還有父親這一角色,他不希望最終的線索查到自己兒子的頭上,一個兒子要去害另外一個兒子,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可是他也在猶豫,文貴妃母家勢力太過強大,他雖寵愛沈然,卻不想他太過囂張跋扈,對於沈彥,他也有太多的愧疚。
“彥兒,你怎麼看?”
“香料商的凶手或許另有其人,但那門生也確實起了歹心並付諸了行動,隻是被人搶了先,真正的行凶之人也是知道府丞送我的茶葉和阿然的茶葉一樣,否則那香囊之中也不可能被人替換成茶葉。”說到這兒沈彥抬頭看了一眼沈平璋,他正緊鎖雙眉似是在沉思什麼,沈彥接著說“這其中還有第三個參與者,父皇要去查嗎?”
“查,嚴查!”沈平璋語氣加重,心中似是有團無名火,他閉著眼壓了壓火氣又道:“還有一事,漕銀虧空八十萬兩,地方牽涉人數過百,這其中不少都是朝中官員的黨羽,這件事交給你去辦,寡人已經知會了小宇一聲,讓他協助你,這幾年他不在長安,並未染指朝中事務,務必查出這背後之人。”
沈寰宇看見從明德殿出來的沈彥便快步走了過去“大哥……”
“寰宇?”沈彥有些驚訝,此次沈寰宇從外麵回來以後與自己生疏了不少,從前他小的時候一直往韶華殿跑,後來他醉心修行,倒是愈發疏遠了。
“大哥,你我二人許久沒有一起下棋彈琴了,今日可否有空?”看著沈寰宇笑的格外好看的臉沈彥也不忍拒絕,便點頭應下了,青鶴見狀,在後麵不疾不徐的也跟著去了。
還是那處閣樓,時雨已經早早煮好了茶,碳火也燒的正旺,香爐裏燃著的是沈彥常用的安神香。一副圍棋,一架古琴,兩盞熱茶,半句寒暄。
“此次打算在長安待多久?”沈彥抿了一口茶,細品竟發覺這茶醇香無比,比他喝過的任何一種茶都好喝。
“原本打算過了年就走,隻是父皇昨日提出要我多留些時日幫他打理朝務,一來可以幫幫大哥,二來也好改改我這愛躲清閑的毛病。”沈寰宇說罷有些無可奈何的笑了笑,沈彥站起身來走到琴台前看著麵前的古琴有些失神,沈寰宇也起身走上前去用手輕輕的撫摸著琴弦“說起來,我的琴還是大哥教的呢。”
“這些年我疲於政務,如今你的琴技早已在我之上了。”這話倒是一點都不假,沈彥幼時被關在韶華殿,隻能靠彈琴打發閑暇時光,後來沈寰宇大了些常去找他,見沈彥彈琴便一心纏著沈彥教他,那時對於兩個少年來說,最美好的事莫過於在閑暇的午後跑來這閣樓上彈琴了,琴音順著閣樓的窗飄出去,仿佛能跑到天南地北,每一聲琴音都自在悠揚。
“大哥,漕銀虧空一案,父皇也命我去查了,相信你我兄弟二人,定能抓出幕後之人。”
“你少在朝中,不知如今局勢如何,做起事來一定要小心。”說罷,沈彥看了看天色“時候不早了,也該辦正事了,你想從何查起?”
沈寰宇思考了片刻就給出了答案“漕銀虧空,自然是從負責漕糧的人入手”
沈彥勾唇一笑搖了搖頭“負責征收漕糧的是戶部,戶部尚書龐忠現下已經交由刑部審查,再往下問就是戶部侍郎,人人都能想到從戶部入手查,可這戶部也極有可能隻是個背鍋的。”
沈寰宇點了點頭“我對這種事一向不開竅,父皇此次是抬舉我了,我就全聽大哥的吩咐好了。”沈彥抬眼掃了一眼正恭敬行禮的沈寰宇突然覺得有些心酸,從前,他的四弟是從來不會對他說這些客套話的。
文貴妃處的梅花開了,點點紅梅在白雪中襯得格外鮮豔,宮女折了幾隻插進了花瓶中擺放在寢殿中,文貴妃拿了把剪刀正小心翼翼的修剪,旁邊坐著一臉陰霾的沈然。
“母妃……”
“然兒,這花好不好看?”
“這……好看。”沈然不懂她在想什麼,隻照著她的話接下去。
“近年來燕京那邊一直有賊寇騷擾,你父皇為此也沒少操心,你也大了,是時候為他分憂了。”女子放下剪刀轉動了一下花瓶卻還是皺了一下眉,似是還不滿意,抬手又拿起了剪刀。
沈彥一聽這話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說話的語氣也略帶了些怒氣“母妃是要兒臣去燕京那不毛之地?”
文貴妃一聽這話也怒了,把剪刀重重的放下道“你當真覺得你的封地離長安這麼近是什麼好事嗎?這幾年旁人隻知道你受盡恩寵風光無限,可你真正有得到過一次重用嗎?眼下,你應離得越遠越好,你若一直在眼皮子底下,能混出什麼名堂來?”
沈然突然有些疑惑了“什麼意思?兒臣愚鈍……”
女子冷笑一聲,臉色又恢複平靜“臥薪嚐膽。”隻此四字,沈然已經明白了她的用意,這才站起身來行禮道“兒臣這就去請旨。”
此時大理寺內季承霖正翻看著卷宗,見蘇青璃來了便不疾不徐的起身眼皮也不抬的道“蘇兄可是走路前來的?”
蘇青璃疑惑了片刻忽地笑了“季大人是在暗諷蘇某來晚了?”
季承霖不置可否繼續道“蘇兄來早來晚都沒關係,我這邊可是一點都不敢怠慢啊,否則就完不成蘇兄交代的任務了。”
“怎麼樣,有查到什麼嗎?”
一談到正事,二人便都收起了互相打趣的模樣正襟危坐,“南楚使團裏的蕭玉瓊是南楚宣王爺的嫡女,此人不是尋常女兒家,從小便跟著宣王爺在軍帳中長大,早些年我們兩國打仗的時候帶兵的一直都是這位宣王爺,在南楚,算是戰神一般的存在了,因此,這蕭玉瓊非同小可。”
蘇青璃眯了眯眼睛“女中豪傑?倒是有點意思……”此時青雲開口道“那日在市井中與我打鬥的估摸也是名女子。”
季承霖來了興趣,敲了敲案幾追問到“可是此人?”
“我並未見過這位郡主,隻是這幾日越想越不對勁,那日與我打鬥的人身影瘦小力氣卻很大,功夫招式也不是中原武功,但一招一式頗有講究,這讓我想起去年隨師父去南楚執行任務時遇到的那群人。”
蘇青璃沉思了片刻轉頭問季承霖“此次南楚使團來,還有其他目的吧?”
“嗯,早些年一直打仗,兩邊都不好過,後來也是通過聯姻才議和,隻是自去年南楚新帝登基以來,交境處又屢次發生摩擦,這位新帝野心勃勃,此次使團前來估摸著又要有小動作了,不得不防。”季承霖講到此處握緊了雙拳,手背上的青筋蠢蠢欲動。
“這位南楚皇帝怕不是還想打仗?”
“若真是正大光明的打,我沈國不乏精兵強將,隻是他一直小打小鬧,我們本著大國風範不與他一般計較,卻沒想到他們竟變本加厲,屢次觸及我們的底線!旁的也就罷了,前些日子竟公然到我沈國境內禍害百姓。”
“如此說來,打仗也隻是早晚的事了……你再繼續查探沈然那邊吧,他與蕭玉瓊定然認識,我先回府上打點一下事宜,有什麼事,隨時通知我。”蘇青璃起身就要走卻又想起一事便回過頭來問道“那日殿下說他之前並不認識我師父,可你初見我時就說我師父在你麵前提起過我,原來竟隻有你認識我師父嗎?”
季承霖點頭道“小時候白宮主救過我性命,後來我也有找她幫過一些忙,阿彥先前並不認識她,那日他毒發嚴重,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才請白宮主幫忙的。”
那就奇怪了……沈彥不認識師父,師父竟一早就知道沈彥?這些年師父做的絕大多數事情都是為了幫助沈彥,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蘇青璃心裏這樣想著不知不覺竟已經到了住處,下了馬車便看到一眾師兄弟們在庭院裏等他,看來以後在長安行事更加方便了。
過了晌午,蘇青璃才打點好事務,新盤下的商鋪他準備開一家藥鋪,一來謀生計,二來掩人耳目,當然也有為沈彥解毒方便。
剛吃過午飯沈彥便過來了,進了門便看見在庭院裏舞劍的蘇青璃,見沈彥來了,蘇青璃才收了劍衝他燦爛一笑“可用過午膳了?”沈彥垂眸應了一聲“可都安排妥當了?”
“一應俱全,青雲出去置辦藥店所需的物件了,你出來可有人跟著?”蘇青璃向外張望了一下,青鶴一聽青雲出去了,自己也閑不住腿的直往外奔,邊跑邊衝蘇青璃叫到“我去幫幫青雲~”。沈彥往屋內走著說道“安排在我身邊的人多了去了,人人盡知我的密友在長安城裏,所以我過來你這裏,他們跟著就跟著吧,倒是我一時半會兒不回宮,他們還要向他們的主子們討飯錢。”
蘇青璃少見沈彥說這樣打趣的話,這樣突然一說竟有些不習慣,他也知道沈彥口中的“密友”正是自己。
“父皇命我和寰宇一起查漕銀虧空一事,你怎麼看?”
“寰宇?就是那個獻長生不老藥的?”蘇青璃嗤笑了一聲,他對這個人倒是印象深刻,不但是因為他俊美的外表,更是因為他追求的長生之術。沈彥見他如此這般便問道“你對他似乎很有成見?”
“別說是我,如今難道你對他就沒戒心嗎?”
沈彥愣時有些失神,末了隻流漏出一抹慘淡的微笑“從前他愛纏著我,如今竟覺得有些疏遠了,大約是心境不同了吧,不過他不是壞人,倒也不用處處針對他。”
蘇青璃聽了這些話就知道沈彥對這個弟弟依然是疼愛著的,不過這樣也好,目前沈然這邊還在糾纏,還有一個摸不透的沈蒼,確實也無暇顧及這個沈寰宇。依沈彥的意思是,他性格溫和待人謙順應該不會翻出什麼風浪,指不定還是自己這邊的人。這話蘇青璃才不會相信,他也知道沈彥雖然嘴上這樣說,但也是顧及舊情,不希望自己想的是真的罷了,可這個人卻不得不防。
這邊沈彥和蘇青璃還在商計著如何調查漕銀虧空一事,宮門口卻上演著另一出好戲,好巧不巧被出來置辦東西的青雲撞見了。
隻見沈然一身戎裝跪在文貴妃麵前,他鄭重的磕了三個頭,文貴妃淚眼婆娑的伸出手將他攙扶起來一字一句道“此番前去,利弊皆有,望我兒能明白我一片苦心。”沈然點點頭為她擦拭掉淚水“母妃放心,孩兒知道該怎麼做。”在他的印象裏,母親從不輕易流淚,她雖平時對自己要求嚴格,可到了這個時候還是沒忍住淚水。
青鶴看的一頭霧水“這家夥要去哪兒啊?”青雲看了看行裝和跟隨的護衛心裏已有了幾分眉目“他們這是要以退為進,走吧,快回去告訴師兄。”二人走到一半便看見沈蒼自青樓中走出來上了馬車,身後跟著一群打扮妖豔的女子,緊接著三三兩兩的也坐到了後麵的馬車裏。青鶴看的一臉惡心“這人口味真夠重的,隔這麼遠也能聞到脂粉氣……”
青雲皺著眉問“不對,你可有發現什麼異常嗎?”青鶴看著後麵還在上馬車的女子突然眼睛一亮“嗬~走吧,回去告訴他們。”
回到住處,二人便去稟報。粗略講了講沈然離開長安一事後講到了青樓門口撞見沈蒼一事,蘇青璃問可有蹊蹺,青雲笑了一下道“人人盡知三皇子驕奢淫逸,喜好出入煙花之地,可這青樓裏住著的可都不盡是風塵女子。”
蘇青璃有些疑惑的皺了皺眉,沈彥卻像是早已知曉了一般隻顧淡定的喝茶,接著青鶴說道“這些女子外麵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鞋子卻是軟底步靴,這種靴子都是平日裏習武之人穿的,一來練武舒服,二來行走在屋簷之上可以無聲無息。”
沈彥點點頭“並不意外,我早就知道他有自己的組織,類似暗探,皆由女子組成,這些人被安排在長安城內各個角落,宮中也是如此,哦對了,韶華殿也有一個,不過他們應該進不了你們青衣宮的地盤吧。”
青鶴撇著嘴傲氣的說“那是,也不去問問做這行的鼻祖是誰~”說了這些青雲似又想起了什麼慌忙說“哦對了,那些女子身上有一種特殊的香味兒,青鶴說是脂粉氣,可這種香味兒我在香料商死的時候與那人交手時就聞到過。”
蘇青璃點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記得你從前說過,與你交手的也是女子,又有這種香味兒,那估摸著就是這些女子吧。”
青鶴有些疑惑“難道那些人不是沈然的人嗎?”
蘇青璃喝了一口茶笑道“看來,咱們得會一會這個蕭玉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