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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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愈大,此刻蘇青璃將青雲青鶴撇在了酒館獨自來到了大理寺門口,碰巧季承霖的馬車從街巷口拐了過來。
季承霖隔著車簾看到少年清瘦的身形立於雪色之中,青色鬥篷上落下了一層白色,烏黑的長發被風吹起在空中卷起飄逸的弧度,隻此寥寥一瞥,季承霖就覺得此人身上有著無雙的神仙風骨,此時他正朝著自己的車門行禮,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季承霖示意車夫停下自己下了車吩咐馬車離開,這才向蘇青璃回了禮“蘇兄?”
蘇青璃也不多寒暄,開門見山道“東宮不便長住了,想讓季大人幫忙尋個住處。”
聽蘇青璃這麼說季承霖倒有一絲意外“怎麼尋到我頭上了?阿彥不便與你尋嗎?”
蘇青璃頓了一下輕笑了一聲“坊間傳聞大人也早有耳聞,若殿下事事插手安排豈不是更讓別人嚼舌根?”
季承霖語塞,他也不想沈彥和那些個龍陽傳聞沾邊,聽了蘇青璃的話隻得應了下來。
“那阿彥的安全呢?你搬出宮來住,便不能護他左右了。”
蘇青璃聽了心裏有些清楚了,看來這季承霖並不知沈彥身邊不乏親信高手,那日裏與沈彥派來的刺客交手時蘇青璃便看出了些許端倪,那人雖功夫不及蘇青璃,可招式詭詐,內力強大,若非蘇青璃從小練武身手靈活劃傷了他,那日恐怕還要糾纏好一會兒。
“我們師兄弟會輪流去韶華殿當值,大人盡管放心。”
“如此……那便如蘇兄所說吧,住處倒是不難找,我父親在南大街給我置了一處宅子,隻是這幾年我還尚未成親,一個人住實數浪費,先借住給你吧,明日你拿著行李在街口等我。”
蘇青璃作揖行禮“多謝季大人,對了,殺香料商的凶犯可有進展?”
聽蘇青璃這麼一問,季承霖皺起了眉頭“現下,隻能從那茶葉著手了,還在查,蘇兄若有線索,定要告知在下。”
蘇青璃淡淡點頭“大人放心。”說完轉身離去,季承霖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愣了一會兒
這人,總覺得熟悉……
回到酒館已尋不見青雲青鶴的身影,問了掌櫃才知道去對麵旅店投宿去了,蘇青璃問掌櫃的要了兩壺花雕酒便朝對麵走去了,剛一到門口便聽見樓梯處傳來青鶴的口哨聲,抬眼便撞上了吊兒郎當的少年郎。
見著蘇青璃回來,青鶴撩了撩額前的碎發“我出去溜溜……”蘇青璃也不攔著,隻吩咐了他一句便獨自上樓了。
打開房門見青雲正整理人皮麵具,他們此次下山所帶行李不多,青雲善易容,這些人皮麵具算是他的武器,走哪帶哪。
“師兄,究竟怎麼了?我們接下來該當如何?”
“我尋了處宅子,明天搬進去暫住下來,你和青鶴輪流去韶華殿當值,我留在外麵開個醫館,一來掩護身份,二來也好立身。”
蘇青璃做事向來考慮周全,其實就算不與沈彥起爭執他也不會在宮中久住,若想助沈彥登基單憑這一身功夫還不夠,還要在京中發展人脈培養勢力,況且他還發現了沈彥這個人並不簡單,因此搬出宮來方為上策,趁著這個機會蘇青璃寫了封書信給白蕭薔讓天機山再調派些人手來偽裝成醫館的夥計和身邊的仆人管家,這信蘇青璃吩咐青雲親自去送,以防萬一蘇青璃還讓他換了個身份才出城。
此時韶華殿內,沈彥剛更衣完畢準備前往使團居處,忽然聽到房頂有動靜便頓時警覺起來,隻是警覺,卻絲毫不慌亂。
“什麼人?下來說話。”
下一秒,隻見青鶴穩穩當當的蹦到了他的麵前,因有風雪,少年鼻尖凍得有些發紅,發間還夾雜著雪花,不多時也便化成了水珠,見沈彥絲毫不驚訝的樣子青鶴有些疑惑,不過也沒多問,畢竟他隻是替蘇青璃做事。
沈彥見他並不說話隻呆站著有些不解“怎麼?”
“無事,做你護衛而已,今日我先來,明日會換青雲過來。”
沈彥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既是如此,那待會兒便隨我出去一趟吧。”
這邊還在文貴妃處上陽宮的沈然卻還在絲毫不著急的更衣,一旁的宮人看起來有些著急了便上前提醒“王爺,時辰不早了,太子殿下那邊已到宮門口了。”
沈然回眸看了一眼這個麵生的宮人冷笑了一聲“知道了,你下去吧,本王這就出發。”說罷招招手示意自己的貼身侍衛過來“殺了吧,話多~”
一旁的男子點了點頭,此人是沈然的貼身侍衛高逞,一身黑衣,腰間配著利劍,身形高大,英姿颯爽,且又沉穩肅殺。
前腳高逞剛出門去,文貴妃便過來了,她拖著笨重的錦衣華服走的格外艱辛卻又步步沉穩自信,頭上的發冠珠翠堆疊,仿佛一座小山,極盡奢華;步搖隨著步伐來回晃動發出點點脆耳的聲響,再看長相,麵若銀盤,柳葉細眉,一雙鳳眼吊在眉下,雖是半老徐娘卻另有一番風韻。
沈然慌忙行禮“見過母妃。”
“高逞的手夠狠,在你身邊我也放心。”女人的聲音細長綿軟,可這話卻不帶一絲感情。
“快些去吧,別讓太子殿下等太久,倒顯得你失了分寸,該怎麼做,你自己也清楚。”
沈然俯首“是。”
沈然打心底裏是敬畏這個母親的,在他的印象裏,母妃一直是以柔弱之態示人,但私下裏卻又是另外一副麵孔,沈然自以為自己在某些事上已經做到了心狠手辣,但和她相比,自己的這些不過都是兒戲罷了。
這個女人在後宮這個沒有硝煙的戰場裏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她經曆了多少風雨,手上沾了多少鮮血,背了多少條人命可想而知;可她卻還能語笑嫣然,閑庭信步,在某個春日的午後,她還會親自澆一澆庭院裏的花,在旁人眼裏,她就是純良的貴妃娘娘,因為在九五之尊站在她麵前時,她還能像少女般含春淺笑,你仿佛能溺斃在她那一潭溫柔池中。沈然也清楚,這正是她的厲害之處,也所幸他有這樣一個母親,自己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走過宮中最長的甬道便來到了宮門口,遠遠的沈然就看見了沈彥的馬車,沈然看了看車頂上雪的厚度,看起來已經等了有些時辰了,然後他下了馬車走到沈彥的窗前“臣弟來遲了,還請殿下治罪。”
沈彥並未拉開車簾,隻淡淡的回了一句“無妨”便叫車夫駕車出宮門了,沈然回到車裏緊隨其後也出了宮門。
南楚使團是由禮部接待的,禮部尚書霍逸之此時正在宮門外等候二人,見沈彥的馬車出了宮門便小步迎了上去“太子殿下,請準微臣在前麵帶路。”沈彥掀開車簾點點頭“有勞霍大人了。”
馬車在城內拐了又拐來到了城西北角的一處行宮,這裏素來就是接待外臣和他國使者的地方,如今使團來京自然就被安排在了這裏,沈彥下了馬車看了看身後的沈然便踱著步子進了門。
剛一進門便看見一個女子立在雪中,隻見她穿著一件略顯簡單的素白色的長錦衣,用白金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朵朵蓮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藕粉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反而還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外披一件月白色的狐皮鬥篷,腰間係著一塊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氣。一頭長的出奇的頭發用粉色和白色相間的絲帶綰出了一個略有些繁雜的發式,確實沒有辜負這頭漂亮的出奇的頭發,頭發上抹了些聞不出是什麼香味的香精,散發出一股迷人的香味,發髫上插著一跟翡翠製成的玉簪子,別出心裁的做成了帶葉青竹的模樣,真讓人以為她帶了枝青竹在頭上。光潔的額頭暴露在空氣之中,用碳黑色描上了盈盈柳葉眉,更襯出皮膚白皙細膩,嫵媚迷人的桃花眼在眼波流轉之間光華顯盡,施以粉色的胭脂讓皮膚顯得白裏透紅,唇上單單的抹上淺紅色的唇紅,整張臉顯得特別漂亮。
“見過太子殿下。”女子開口,聲音竟是如銀鈴般清脆悅耳。
沈彥點頭回禮,身後的沈然笑了笑“竟不知南楚使團還有此等佳人?”
女子看了眼沈彥身後的男子莞爾一笑“王爺說笑了。”說完無意間瞥見了門口牆角處的青鶴刹那間恍了一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