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 第十三章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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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姑巷又稱雜魚巷。
這裏住著三教九流,比如森婉,母親是個浪蕩女子,什麼叫浪蕩女子,也就是有錢人家或者是達官貴族裏被趕出來的女人。
浪蕩不是什麼好詞。
森婉的母親雖然被貼上了浪蕩的標簽,可她從來不拋頭露麵,甘姑巷裏沒有人見過她的容貌,可經常聽說她進了暖閣,暖閣那是什麼地方,是男人花大筆價錢買樂子的地方。
人們認為她必定很美。
甘姑巷裏住著的被趕出來的女人,都是犯了大錯,比如未婚與人私通,比如不敬父母,比如謀害親人不成。唯有這樣膽子的女人,唯有大戶人家出來的有錢女人,才會想到住在這裏。
“你能告訴我森婉為什麼會離開森家嗎?”
雙胞胎的哥哥手裏搖晃著銀子,他身前的壯漢一臉諂媚與貪欲道:“她年紀大了,不願意嫁人。女人不結婚,養著有什麼用,自然被趕出來了。”
雙胞胎的哥哥道:“森家可是大戶人家,怎麼會連一個女人都養不起?”
壯漢:“森家老爺有八個小妾,死過六個主妻,森老爺在楊華街還有幾戶外宅,住著好幾個姐妹相稱的花魁,兒子族譜記錄在冊的就有十六個,森老爺親口承認的女兒有二十八個,我聽說森婉不但不願意嫁人,也不允許他親爹再娶第八個小妾,他爹為了娶個比森婉小三歲的女人,便把森婉趕出家門了。”
壯漢神秘兮兮的道:“而且,我聽說,森婉的母親在森婉七歲的時候便被趕出森家了,也許是與人有染吧,否則什麼樣的大錯會讓一個生有孩子的主妻,活著,悄無聲息的離開森家呢,森家那麼有錢,生活無憂無慮的,若不是這麼難以啟齒的原因,那個女人絕對不會走的,你說對吧。”
雙胞胎的哥哥收起了銀子道“這些都是你的猜測,而不是真相,銀子我會給你,不過不是現在,你要麼幫我把事情屢清楚了,要麼幫我騙一個姑娘。”
壯漢連連擺手:“騙人不可以,我娘不允許我騙人,更何況是糟蹋姑娘,我爹要是知道我參與欺負姑娘,肯定把我的腿打折了。”
“我不欺負姑娘,你想什麼呢,我重光是那種人嗎?”
大漢皺著眉頭,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重光:“看不出來,你是人模人樣的,可心腸長什麼樣,什麼顏色的,我又看不出來。”
“倒四,你就不能好好想想,我這副長相,又是商燕國刑臣江帆的弟弟榔榆的貼身侍衛,想要什麼姑娘不能直接去求呢,我又怎麼會自降身價去強迫甘姑巷裏的女人呢?”
“難說,我看見森婉家裏多了一個女人,她是黃安,她跟周霖在一起,他們關係很親密哦。我哥哥和我說過她的。榔榆不是和徐霍解除婚約了嗎,他也許後悔了,想要強扭黃安這顆瓜呢?”
“不會的,榔榆絕對不會吃回頭草,而且黃安算個什麼,她隻是長相特別好看了一點罷了。”
“真的就是特別好看了一點嗎?我可不這麼認為,顛三帶著我走遍了天下,我就沒有見過比她好看的女人。而且她麵上有光,好像無時無刻都充滿活力與朝氣,第一眼看見他的人,都會被她吸引,矛盾的是她的眼睛裏有煞氣,她不笑,便沒有人敢對視她,她一笑,又令人如沐春風。”
“她有你說的那麼邪乎?”重光認識黃安多年,在他的印象裏,她不過就是個瘦巴巴的女人。
“這是我親眼看見得,她現在就住在我隔壁,周霖在戒毒,每天晚上我都能聽到他在撞牆,那聲音很令人難受。我知道戒毒的痛苦,我不怪他們吵,我爹我娘,還要我幫他忙。你想對她們出手,我可幫不了你,我們還會是敵人。我等下就和我爹說,也許他會讓我通知黃安周霖。”
重光笑了,那笑容帶著許多情緒,那不是笑,而是威脅:“才認親沒幾天,你就叫爹叫得那麼親熱,他要是知道你過去做了什麼,說不定就不要你了。說不就要你的命了。”
倒四笑了,他笑起來臉頰兩邊各有一個酒窩,紅彤彤的臉還帶著一絲天真:“我什麼都沒有做,我隻是一個孤兒,跟著哥哥顛三走南闖北,而你是個殺人魔頭。”
他大叫了起來:“黃姑娘!”
重光幾乎是跳起來的,他根本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害怕,他的腦子不記得了那天夜裏發生了什麼,可他的身子卻記得那天夜裏,他和弟弟跟蹤著黃安楚眉到了那個破敗的府邸裏發生了什麼。
所以他跳起來的時候,身子是朝著倒四的,可他的腦袋卻是對著身後的,他的眼睛看見身後那條狹長的巷子裏,沒有人,沒有影子,他的耳朵也聽不到除了他們兩個之外的呼吸聲,也就在他身子騰空的一瞬間,他脖子斷開了。
一刀斬。
這一刀,使他想起來五具屍體。
他的身子重重的落下,腦袋磕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的脖子冒出來的鮮血就像是噴泉一樣,很美。
倒四俯身看向他,他們臉對臉,重光看見倒四的眼睛透著一股精光,血飛濺到倒四鼻頭前便四下飛散,成了血紅色的霧
倒四感歎:“真漂亮。”
重光知道了榔榆追尋多日的答案,凶手就是倒四,他們都是五天前到這裏的,屍體被發現不是偶然,根本就是顛三在賊喊捉賊。
他張開了嘴巴,冒出來血紅的液體。
倒四支起身子咧嘴笑道:“真好看呐。”
倒四認真的看著重光的口型,嘲弄道:“你問我五人屍體的事情是不是我幹的?這話說的我好心疼呢。當然是我,我出手的時候,你就該確定了,還問什麼呢?”
倒四摸著腦袋,他的頭發亂糟糟的,他怎麼都順不好,臉上卻帶著滿足的笑意道:“周霖天天吵,我都睡不著覺,老毛病又犯了,幸好你來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殺誰。
我爹娘在這條街住了十多年了,就算是乞丐他都認識,他還請乞丐來家裏吃飯。
哈。
他可真是大好人,我連那些爬蟲都不能殺,上次家裏爬進一條蛇,我知道是你的弟弟養的吧,看起來又肥又膽大,我想殺了解解饞,可我爹不讓,說是這麼大的蛇,不是有人養的就是有氣運的,殺了惹麻煩。
我是那種怕麻煩的人嗎?
沒辦法,他是我爹,我什麼都不能說,隻能笑著,隻能看著那條蛇爬進黃安的家裏,姑娘家的竟然連蛇都不怕,我看到周霖發狂的生生撕裂那條蛇。
血有毒,所以他更加痛苦了,而我也很痛苦,那條蛇本來能解救我的,可我隻能殺雞殺鴨殺魚解解饞。”
他終於梳順了頭發,整個人容光煥發,年輕了許多歲,左邊臉頰靠近耳朵的位置,有一道深深的凹陷的傷口,像是酒窩,他不笑的時候,便可愛極了:“可我快憋不住了,周霖實在太吵了,吵得我昨天夜裏就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殺一個人,今天你就來找我,這實在太巧了。不是嗎?你運氣太差了,說到運氣,我又想見見你家主子的弟弟了。
我聽哥哥說,他叫楚眉,運氣很好,在賭坊裏連連贏錢,打架從來沒輸過。
我聽說他很厲害,又長得很醜,我也是醜八怪。也許我和他有共同的話題,隻要沒有人知道我殺了人,我就能和他做朋友。”
他的笑容越來越張狂酒窩變成了三個:“其實你本來也可以不必死的。在你來之前,我約了月湖,我本來打算殺了他再試試看能不能殺楚眉。”
重光咳了一聲,腦袋一歪,眼睛裏失去了光,呼吸也截然而止。
倒四抽出重光身上的刀,雙眼巡視著周圍,這條暗無天日的小巷子裏,若是在陰暗的地方站著一個人,他也看不清楚:“怎麼辦呢?你弟弟肯定在這附近,他會不會看到我對你出手了?”
他帶著殺意悄然走向一邊的牆壁,他貼著牆,探聽到裏麵的呻吟,那是周霖的聲音,他一直這麼叫著,叫了有三四天了。他其實已經習慣了這種叫聲,走遠了聽不到了還有點不自在。
這聲音很好聽,周霖的聲音震動著空氣,穿過厚實的牆壁,像一把刷子在清洗他的腦內顱,那種感覺其實很舒服。特別是在他釋放完心底的痛苦之後。
許久他的笑凝固了,這牆壁內少了一個人。
黃安她去了哪裏?她不會是被那個蠢弟弟給帶走了吧。周霖該不會已經弱到連那個家夥都打不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