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眉正陪著小榆受罰，氣氛有些令人窒息，阿眉正在笑，笑眼裏卻有淚。
    半個時辰前，小榆一進門便見著冷著臉的親爹，臉上已經掛上了笑，問了一句：“這婚退成了嗎？”
    小榆的爹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平日裏斯文，生氣起來，也是帶著一股儒雅，說話慢吞吞的：“好哇，我說怎麼徐霍那姑娘對你用情極深怎麼會來退婚，你可知道你做錯了什麼，你可知道徐霍真正的身份！”
    阿眉問：“難不成是個公主，娶了她，你們家還可以做個皇帝。”
    小榆親爹一時間止住了話頭：“你也是下去給我跪著，我沒有讓你們起來你們就不能起來。”
    於是他們便跪了一夜，這一夜，小榆問了許多問題，而阿眉隻回答了一個。
    小榆問：“黃安怎麼活了？”
    阿眉說：“她老早就活了，我還見過。”
    小榆一瞬間坐在大腿上，眼睛瞧向他示意他繼續。
    “也就是五天前吧，那時候我去花街找個姐姐，竟然在姐姐院子樓下看到涼亭裏有個美人，特別像黃安，我當然很奇怪，很好奇，我就走了過去，在我之前，她對麵便有一個男人，而在我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又有一個男人坐在她身邊，一手跨上她的肩膀，而她竟然一點兒矜持都沒有。
    男人問：“姑娘您這是幹什麼？”
    黃安回答：“煙花柳巷之地，賣身賣藝。”
    男人極其驚喜，因為他在見到這個姑娘的第一眼，肯定是愛上了她，我也是，哥哥你知道嗎，我也喜歡黃安，隻是她眼睛裏隻有你，為什麼呢，哥哥。”
    “阿眉，還是說說故事吧。”
    阿眉笑了笑：“哥哥，你生來就比我高一等，若我是你，一定會拋棄徐霍去愛黃安的。”
    小榆滿臉不自在，因為他知道阿眉說出來的也是別人想的，若是普通的男人得到黃安的愛，無論先前有什麼女人，恐怕都會拋棄，轉頭愛黃安。不過也有很多人不會如此，比如不貪慕權勢不愛慕錢財的男人，但這樣的男人中幾乎沒有優秀的，差勁的男人，也不會得到黃安的青睞。
    “你以前對黃安似乎並沒有什麼感覺。”
    “那是以前，循規蹈矩的美人，實在沒有什麼意思，對麼？她以前沒有個性，她很安靜，你說話的時候，她會安安靜靜的看著，你不管做什麼她都會笑著，看著你，眼睛裏有光，但那不溫柔，你稱呼為禮貌，可她對別人可不這樣，比如對我，她總昂著頭，眼珠子掃到的地方比我腦袋還要高，對我視若無睹。連對你的親人都是你這種態度，她對別人可更加不禮貌了。
    她這個人很狠毒，她可以不眨眼便下令把人打死，事後還會在關起門來摔東西，她的安靜沉穩都是學來的，是模仿，是遵循規矩的結果。可現在她不一樣了，哥哥，我好希望她沒有再度遇到你。”
    “你很了解他？”
    “她愛你的時候，我天天躲在她屋子門口，她家裏有一顆大槐樹，我可以岔開大腿躺在樹上，而不被人發現。我就想知道她為什麼喜歡你，眼睛怕是瞎了。”
    “你哭了。”
    “對，我沒想到我也會被現實中的人感動，她對我和不一樣，哥哥你不娶徐霍也不要招惹黃安。”
    “我不對她出手，她也不會愛你。”
    “就因為我長得不一樣麼，就因為我娘長得不夠好看出身不尊貴，隻能退居為死人，給你娘讓出一個位置，連我也不能作嫡長子，我明明是你的哥哥。”
    “別說了。”小榆打斷了他的傷心，眼見他眼裏的淚水一顆顆滑下來，心底的觸動使他站了起來道：“除非你不想要這個家，否則別再說了，如果你不要這個家，糾結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阿眉已然看出來他話裏的緊張與害怕，揭發這一切，他們會失去什麼？名譽和前程，他覺得哥哥弟弟的稱呼太過惡心了，兄弟不是這樣的：“好，那就當這一切沒有意義吧。”
    他站起來，個頭高得令人恐懼。
    “你很醜，楚眉你很醜，她不會愛你，別走。”
    醜這個字眼再度灼傷了他的眼睛，眼淚又掉下來幾顆：“我走不僅僅是為了黃安，我是煩透了你，你和他一樣虛偽，我其實很討厭你們。我去找我娘了。別給我留飯了。”
    小榆眼見阿眉走了，憋住笑：“別留飯，他莫不是隻是出去一天？”
    小榆跪下道：“他要去哪裏？莫不是要去那棵樹上待一天？也不多穿一件衣服，等下著涼了。”
    他唉聲歎氣的爬起來，出門召來下人：“你們二人跟著少爺，看看他去了哪裏。”
    下人是對雙胞胎，得了命令便竄出牆，先那楚眉一步到了府邸外頭，楚眉沒有騎馬，慢悠悠的走，走到了楊華街。
    女人們倚樓而立朝街上的男人們，拋眉弄眼，騷受弄肢，楚眉覺得她們比自己更像妖魔。
    他一轉身便找到了那個人。
    他推開正說著“姑娘您是賣藝的？”的那個男人。
    黃安朝那個男人展露笑顏，手指頭漫不經心的繞著發梢：“賣身一百兩起，賣藝一萬兩。”
    “黃安你堂堂一個黃家姑娘，還缺銀子？”
    “啊……眉，楚眉。”
    “你剛才差點叫我阿眉，那就叫我阿眉吧，近些日子看你越來越順眼了，你是不是被黃虎帶壞了，竟然來逛青樓。我們做個兄弟吧”
    他激動地說出來，一出口耳朵裏便隻能聽到自己的聲音。
    “兄弟？”
    “對啊，做兄弟，好兄弟就是得讓對方開心，不如我們……”阿眉撲向黃安，卻撲了個空，他一轉身子，屁股坐在黃安原先坐的椅子上道：“你好厲害。”
    黃安翹起二郎腿，臉上帶著囂張：“對，比人厲害，沒有人比我厲害。”
    黃安表情忽而一沉，帶著愚弄，語氣上卻漫不經心道：“你真的是楚眉嗎？”
    楚眉道：“你也不是黃安，對嗎？”
    雙胞胎將這一切傳播給榔榆的時候，榔榆問了三遍：“他說什麼？”
    這個他是指了兩個人，一個是她黃安，一個是他楚眉，而第三個問題，他看著雙胞台裏的弟弟，問的雙胞胎裏的哥哥。
    雙胞胎裏的弟弟又複述了一遍這個故事。
    “我的弟弟不是我的弟弟。楚眉不是楚眉。”
    榔榆覺得糟糕的事情除了找不出來五個屍體的凶手之外，又多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