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因緣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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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至陽關道的驛站,顧清商決定讓大部隊先休整一下,小太子也是又累又餓,需要好好休息下。
    “顧大哥,小太子這事該如何是好?”本要分道去西南的曲慕晗暫時也驛站停留下來,看著在照顧小太子休息的顧清商問道。
    小太子真是玩累了,吃了點東西,現在已經倒頭就睡了,顧清商幫他掖了掖被角,一臉的憐惜。
    “我已經用雪鸝給陛下送信了,將如今的情況稟明陛下。小太子離宮的消息不能外傳,更不能讓人知道他現在跟著我們,畢竟我此行是祝賀金國新國主登基之禮。此去金國已是危機四伏,更不用說帶著小太子。若是將小太子送回宮中,你又要去西南,我身邊實在沒有信得過的人了,其他人我不放心,我自己送回的話怕是趕不上金國新國主登基大典了,所以這事實在難辦!”顧清商將如今的形式一一分析,發現為今之計隻有先帶著小太子隨行,但是最好的方法則是要給小太子易容打扮一下,不能讓外人猜出他的身份,還好當時發現小太子時隻有自己和曲慕晗二人在旁。
    “顧大哥說的有道理,小太子不能隨便托付他人,萬一出現差池責任承擔不起,還是自己帶著比較可靠。”曲慕晗仔細思考了下,也比較認同顧清商的想法。
    “等我收到陛下的回信,便可即日啟程,相信陛下也會讚同我的做法。慕晗,西南之行耽擱不得,你還是快快出發吧!”顧清商想了想錦囊中的藥確實不多了,希望這次慕晗可以遇到那位雲遊四海的神醫,畢竟之前有人在西南看到過這位神醫的身影。
    “大哥請放心,慕晗定不辱使命,既然這樣,慕晗先行一步了!”曲慕晗作揖完便打算上馬離去。
    誰又曾料到,此次一別,二人又會遇到各自命裏的劫難,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從來都是半點不由人的。
    入夜,千裏之外的皇宮裏,正在禦書房批閱奏折的少年皇帝聽到了熟悉的鳥鳴,會心一笑。不一會兒一隻雪白的鳥兒飛入窗口落在他的案台上。雪鸝是當年他和清商一起養大的鳥兒,清商離開京城辦案時,便帶著雪鸝,若是有任何事情需要請示陛下,清商便會用雪鸝傳遞信息。雪鸝認主,隻認他和清商,宮裏人都認識這隻鳥兒,所以無人敢傷它。
    趙璟熟練地從腳脖子上摸出一卷密信,看著上麵清秀的字跡眉頭逐漸微皺,正在思索時,卻聽到屋外傳來一陣喧嘩聲。
    “陛下,皇後娘娘求見!”值守在門口的魏公公喊到。
    “宣。”趙璟大概知道皇後的來意了,他快速回了一筆後綁回去,又放飛了雪鸝。
    “陛下,歡兒不見了!”皇後一邊走進來一邊焦急得說道,看著一道雪白的影子掠出窗沿,心下似是了然,卻還是不安得問道,“陛下……歡兒還小……”
    趙璟卻沒有皇後那麼擔心,淡淡地說道,“阿蓉怕是操勞後宮之事忙忘了,歡兒隻不過是跟著翰林大學士學習去了,要閉關修行一段時日,阿蓉可不要一日不見就說歡兒不見了啊!阿蓉你是思子心切了。”
    “臣妾知錯了。”皇後知道既然陛下已經做了決定,就無法改變了,隻能默默祈禱保佑歡兒平安歸來。一想到那個白色的影子,心裏又是不平,顧清商,你連我的孩子也要搶走嗎?
    “阿蓉若是沒有其他事情,可以退下了。朕還有公事要忙。”趙璟已經下了逐客令。
    “陛下保重龍體,臣妾先告退了。”皇後恭恭敬敬地離開了禦書房,當她走到屋外時,臉上溫順地表情瞬間變得陰沉,握緊的拳頭讓指甲掐進掌心,顧清商,是你逼我的。
    翌日清晨,剛起來的顧清商如願以償地聽到了雪鸝清脆的啼叫聲,他推開窗,雪鸝順勢落在他的肩上,他微微低頭用臉頰撫摸雪鸝的羽毛,伸手摸出字條,上麵隻有四個字:賓主宜歡。
    顧清商了然一笑,果然還是這麼默契啊。繼而轉過身輕撫著還在沉睡中的小太子柔嫩的臉蛋,自言自語道,“嗯……既然你父皇同意了,那麼我得給你裝扮一下了,你長得這麼可愛,扮成女孩子肯定沒人能認出來啊!”
    睡著了的趙祺歡無意中翻了個身,似乎還沒有意料到自己即將會有一段不怎麼光彩的黑曆史。
    穿著一身花衣又梳著兩個小辮的小太子和顧清商一起坐在馬車裏,他似是很不滿自己這身裝扮,一直在車上扭來扭去,坐立不安,可是太傅說要是不這樣穿就不準自己跟著去,還要立馬把自己送回京城,於是不得不妥協了。
    “太傅……”趙祺歡一臉委屈得望著顧清商。
    “歡兒又不乖了嗎?說了在回到京城之前都不要稱我為太傅,而且不能說自己是太子,知道了嗎?”顧清商好整以暇地笑著說。
    “哦,叔父,歡兒知錯了。”小太子學得很快,機靈得不得了,隻要能跟著太傅,扮成女孩子又怎麼樣?認了!
    “哎,歡兒真懂事,叔父很欣慰。”顧清商很滿意自己無形中占了皇帝陛下的便宜,開心得揉了揉鑽進自己懷裏的小太子的小腦袋。
    “叔父,我們去哪裏呀?”
    “嗯,去塞外,叔父帶你看古詩中的長河落日圓!”
    “好呀好呀!”
    其實,顧清商自己也不清楚是為什麼,隻有在這個小孩麵前,一向嚴肅謹慎的刑部尚書才能露出最真誠而滿足的笑容,那是種發自內心的笑,這在他二十多年來的人生中是絕無僅有的。過去他的人生充滿了悲痛與苦難,剛出生娘親便去世,從未見過一麵,甚至連樣貌和姓名都不知道,無從緬懷。而爹爹似乎又一直對自己很冷淡,從小到大不聞不問,難道是因為自己的出生便帶走了娘親的原因嗎?爹爹並未再娶他人,而終生寄情於筆墨書籍之中,而且不慕名利。人們都說可惜了,一個有治國安邦之才的人,身份顯赫,楚王義子,本是王公侯爵,卻甘於平淡,不拜相不入仕,安居一隅,在翰林院藏書閣過了大半輩子,陪伴他一生的竟是那些不能言說的古籍經傳,最後積勞成疾,英年早逝,而自己當時卻因為優伶之爭的醜聞後逃離京城,帶著孟憐卿隱居山野之間,竟未來得及見他最後一麵!嗬嗬,或者他也不在乎吧?從小到大,他未曾抱過我一次,也未曾正眼看過我,反而是對時不時來府上串門的大將軍家的公子祁默青眼有加,愛惜得不得了,有時候我真懷疑到底誰才是他真正的兒子?一向冷漠的爹爹似乎把他所有的笑容都留給了祁默那個小子,雖然說是祁默的大將軍父親常年鎮守邊關不能回來,所以要多關照關照。
    祁默……一想到這個名字,心頭就泛起一陣苦澀。從小祁默就和自己不對盤,自己喜歡什麼都要搶,從吃的玩的甚至到喜歡的人……之前就算了,可是孟憐卿,這個讓自己一見如故的人,雖說隻是個名伶,但是他不卑不亢的氣質吸引了自己,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一種欣賞和心心相惜,而祁默卻偏要如一般公子王孫那般故意羞辱他,自己自是不能忍,隻是沒想到最後竟是個兩敗俱傷的結局,而自己從此遠離京城數年,隻為了逃避一切,若不是憐卿陪著我,我怕度過不了那一段生不如死的時光。而他卻從此廢了右手,再也不能參軍,不能像他父親一樣縱橫沙場,建功立業,於是更加渾渾噩噩,遊戲人間。
    直到那一年,隱居的山村突發變故,大火燒毀了整個村落,除了正好外出置辦年貨的自己,所有人無一幸免。那場大火燒毀了我的一切,也帶走了我所有年少的愛恨情仇。而我卻狼狽不堪地在一片廢墟之後再見到了他,我從小到大的對手,一身華服的祁默,高貴奪目,還有他譏笑又得意的眼神,仿佛在嘲弄著我,你看,你又輸了。
    如果說,這就是懲罰,那麼我甘之如飴。
    後麵的事情就比較簡單了,我安葬了他們,祁默後腳就掘了墳挫骨揚灰,在憐卿的合葬墓前,我流盡了這一生的眼淚。
    又過了幾個月,我還來不及哀悼,京城裏就傳來了兩個噩耗。一個是大將軍殉國,將軍夫人跟著殉情了,先皇賜他們夫婦合葬於帝陵旁的忠義園。另一個則是我爹爹積勞成疾病逝於京城,不久之後先皇仙逝,傳位於大皇子趙璟,而非之前很受寵的淑妃之子趙珃。新帝登基後急召回京輔佐,作為趙璟幼時的伴讀,我自是義不容辭,而我在接連聽到這些噩耗後,竟是連一滴淚都流不出來了。我太需要有事情做了,要不然遲早會崩潰。
    同樣,因為祁家的白事,祁默他終於沒空來打擾我了,不過我們的糾纏才剛剛開始而已……自我出任刑部侍郎以來,他總是明裏暗裏給我使絆子,真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仔細想想,已經這麼多年了,我們二人卻還是過不去心裏那道坎,他仿佛是長在我心中的一根刺,一摸就疼,若是要拔掉,勢必要帶著自己的血肉,傷敵十分,自傷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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