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相送
    原承定定神看向地麵，那兒有一截小木棍。
    他幾乎想把這根小棍撿回家。
    深呼吸，極力平複著自己，原承再抬頭時發現前麵的羅媽居然還在走。還在走！拉著個空車！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低頭看向羅珊。
    兩歲的小盆友和她以後不大像。
    他見到的羅珊是個纖瘦的小姑娘，眼前這個肉乎乎的小團子，嬰兒肥的小臉，兩隻和哥哥一模一樣的大眼睛正忽閃忽閃地看著他！一點也沒有被陌生人撈起來的恐慌！
    原承的心一下就軟了。
    這個孩子他從九歲養到十六歲，心疼她莫名的病痛，除了打過她一巴掌，七年裏甚至都沒對她講過一句重話。
    頭疼的時候給她按摩，常常一按就是一兩個小時，直到疼痛緩解，為此他和羅超認全了頭頸的所有穴位。
    每天依她的喜好做飯，零食水果不斷，隻要她喜歡的、想要的多貴都會買。送她上學放學，給她開家長會，就是養個女兒也不過如此。
    為了存錢，家裏一年四季不會在外麵吃一餐飯。
    據說美滿的婚姻離不開一張熱氣騰騰的餐桌，可事實上是兩個大男人一天都不能離開灶台。
    兩個大男人幾年舍不得添一件像樣的衣服，最奢侈的消費就是在外麵開間鍾點房。
    每每想到這些原承都會忍不住心疼，心疼那個在困頓中始終笑笑的男人。
    腦子裏電光火石，再看前麵，盯著手機的女人還兀自拉著空車在走，被陌生人抱著的小孩子卻是不哭也不叫。
    原承努力平靜下來，他把羅珊的羽絨服帽子重新戴好，幾步追上羅媽，“阿姨，小孩兒剛掉下車了。”
    “啊？”羅媽轉過臉，顯然被眼前的少年嚇了一跳，再看少年懷裏乖乖的女兒，又忍不住”啊”了一聲。
    原承發現她甚至回頭看了眼小車子！
    他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阿姨，剛才車頭墊到根棍子，我剛好在旁邊，看孩子往下栽就抱起來了。”
    “噢噢，”女人好像才回過神，後反勁上來開始害怕，“謝謝你啊同學，幸好你給接住了，嚇死我了。”
    原承又差點翻個白眼，但還是說，“不客氣阿姨。”
    “嗯嗯，謝謝你了，你幫我把孩子放在車上就好。”
    原承蹲下去準備放孩子，誰知一直安安靜靜的小盆友突然掙紮起來，說什麼也不要坐車。
    羅媽看得不耐煩，厲聲嗬斥，“珊珊聽話！我說不帶你出來你非要出來，這會又不聽話！不是說好了出來坐車車嗎！媽媽拿著東西沒法抱你！”
    小盆友像是沒聽到似的，扭著身體大聲喊，“不要車車！抱！抱！”
    “羅珊！聽話！別以為你生日我就不打你！”
    原承聽不下去了，好像自己的孩子在被外人罵似的，他站起身，“阿姨我抱吧，小孩兒可能剛剛嚇到了。您是要去哪？我送您一段。”
    “啊，我家就在前麵不遠，你去哪兒？不耽誤你嗎？”
    “沒事，我就出來，吃飯的。”
    “那謝謝你啊，今兒有風本來不想帶她，在家答應的好好的，出來就不聽話，說你呢羅珊！”
    羅珊珊聽懂了，她扭過臉拿後腦勺對著自家老媽。
    因為孩子沒有口罩，原承拉開自己外套的拉鏈把她裹在懷裏，還盡量把小胖臉壓在自己身前，這樣一扭頭仿佛小姑娘鑽他懷裏似的。
    原承笑起來。
    羅媽也沒再管，絮絮地說，“她哥哥生病了我出來給拿藥”
    “他生病了！”原承看到羅媽詫異的眼神才發覺自己的話有問題，他忙掩飾地說，“他，她有哥哥嗎，您要照顧兩個孩子是夠費勁的。”
    因為驚訝，原承的胳膊猛地收緊，羅珊被他勒了一下，小腿踢著開始扭動小身體。
    原承忙給她調了個舒服的姿勢，又安撫性地顛了兩下重新抱好，然後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他，她哥哥生什麼病了？”
    “感冒發燒，誒，一個個都不聽話，打完球嫌熱，沒穿外套就回來了，這幾天正降溫呢他頂一腦門子汗騎車，可不就感冒了。”
    “嗯。”這個笨蛋！
    已經走到坡頂了，羅媽一轉臉就看到羅珊的小靴子在原承褲子上蹭出幾道灰，她立刻說，“誒呀把你衣服弄髒了，你快把她放下。”
    原承不好意思再強行做好事，隻好彎下腰把孩子往車上放，“珊珊乖，我們自己坐車車好不好？”
    “唔~不要！要抱抱！抱！唔~”發現自己要被放在小車上了，羅珊居然盤起雙腿躲著，就是不往車上坐。
    原承被她這小賴樣逗笑，又把她抱在懷裏顛了兩下，“好了好了，哥哥抱。算了阿姨，我給您抱樓下吧，不然您這又是包又是車子的不好拿。”
    “誒，這孩子今天也是怪，平常沒這麼黏人的。”羅媽不解。
    原承心裏一凜，趁羅媽不注意時看向懷裏的孩子，輕聲問，“是你嗎，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