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救回
    原承一晚上醒了好幾次，亂七八糟做了一堆夢，一睜眼內容是不記得了，但那種焦灼絕望卻非常清晰。
    他以前睡眠質量就很差。
    因為淩晨才能睡下，六點羅超起床時會很小心不吵醒他，會打理羅珊上學。但王老太太作息不規律，原承常常等不到羅超的叫早電話就能被老太太折騰醒。
    回來後不管多麼恍惚，身體是很年輕的，入睡比以前容易很多。就是半夜醒了也能接著睡，原承有時都會有幸福感。今晚顯然是焦慮太過。
    六點起床做飯，碗筷收拾完就出門。打車到民族街時還不到七點，天都沒亮，街上除了上學的孩子幾乎沒有行人。
    原承深吸口氣，走上大坡。
    幾乎眼都沒眨地盯了一天。
    好在這是個單向的大坡，要是座橋兩頭都有坡他得瘋。
    沒吃飯也沒喝水，就怕一晃眼錯過去，隻要看到小車子就狂奔而去，顧不得有沒有拉繩，速度快到被人怒視嫌棄。
    但都不是。
    眼看暮色四合進入晚高峰了，原承的心又繃了起來。路上的行人多了起來，自行車電動車躥行其中，他站在坡頂極力找尋目標。
    一個多小時過去，路燈亮了，晚高峰過了，行人又少了，他還是什麼都沒看到。
    原承的心開始往下沉，難道他記錯了？不是在這裏？
    想到在他苦苦等候的某一刻，在某條他錯記的路上，羅珊已經一頭栽到馬路牙子上，羅超的悲劇已經被注定……原承簡直悶得透不過氣。
    他摘掉口罩，深呼吸幾下。
    初冬的冷空氣讓他打起精神，然後，他就看到了遠遠的一個小搖擺車。
    小車子還遠，身邊也沒人跟著，原承快步跑了下去。沒等他跑到近前，就看到一個穿著長裙的女人走到車前，彎腰從裏麵繞出一根繩子。
    原承的心越跳越快，但他盡量放緩腳步免得驚嚇到人。
    女人穿著淺色短外套，深色長裙，裙擺很大，走動間露出後跟很高的短靴，身材高挑，有一張和羅超很像的漂亮麵孔。
    她一手拉著小車子，一手舉著手機，抬著的臂彎上掛著兩個袋子。
    在她身後，小小的羅珊還在晃著搖擺車的方向盤。
    小姑娘穿著粉色的輕羽絨服，沒戴口罩。可能暗扣沒扣好，一陣風吹過，羽絨服的帽子從頭上滑落，露出了頂著西瓜頭的小腦袋。
    原承腿都軟了。
    他深呼吸幾下，和女人錯身後悄悄轉向跟在了後麵。
    羅媽在前麵走得不快，但她一直沒有回過頭，也就沒發現女兒的帽子已經掉了。
    原承想，這就是了：他一直奇怪天都冷了，小孩子肯定穿得厚實，怎麼會傷得那麼重。
    上坡時羅媽也沒回頭看一眼孩子，可能是走得費勁了她還加了力，速度反而快了，原承又跟近一點。
    很快，小車子的頭不知被什麼墊到，一下子歪到一邊，羅珊直接側身倒下去。
    原承一把抄起孩子，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不成樣子，甚至身體都在不可控製地戰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