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腦袋的人像幽靈一般飄過，年幼的孩子捂住了嘴巴，他的身子縮在城牆上的塔樓裏，水淹過了他的腳踝。
    他很冷，也很餓，但他還想活著。
    他看著圍欄外漂浮而過的半白傘鬼，他心底默念著：快走快走。
    白傘路過了塔，身子已經到了塔前，腦袋卻又慢慢的轉過來，那沒有眼睛的腦袋對準了他的方向，嘴巴輕輕的念叨：“莫翟。”
    孩子麵色越發慘敗：“你……認識我？”
    “我是來救你的。”
    “救我？你不是鬼麼。”
    白傘下的人緩緩的搖頭：“我是人，不死人，我來救你。你跟不跟我走？”
    他下意識的搖頭，因為害怕，嘴巴裏說不出一個字，等他意識到他一個七歲的孩子，失去庇佑，在這個被水淹沒的城市裏，活不下去。
    於是他答應了：“我跟你走。”
    白傘下的人朝他一招手，他眼前天旋地轉的，眨眼便到了一處黑室，黑暗的空間裏，沒有一點光源，可他的眼睛竟然能看到室內的一切，室內的一切都與他所知的熟悉的一切完全不同，他不知所措的站著。
    直到那個白傘再度出現在他眼前。
    她的腦袋已然比以前高了不少，長出來小巧的鼻子，臉頰也透著股詭異的紅色，她的聲音帶著他熟悉的少女氣：“換掉身上的衣服。我們要進入下一個故事了。”
    他瞧見眼前憑空出現的古怪衣服，沒有動作“你是誰。”
    “我？莫不是，一個創作者，是個不死人。”
    “不死人？”他這是第二次聽到他這麼說，這回他有些好奇：“你不會死？”
    “因為我已經死了，所以不會再死了。”
    “什麼意思？我不懂。”
    “有些事情無法解釋，你早晚會懂的，你和我有不解之緣，你願不願意跟著我。”
    “不解之緣？”他喃喃自語，露出成熟的笑容道：“是男歡女愛嗎？”
    “你這個年紀怎麼會這麼認為？哦，你和我的世界不太一樣，我現在接觸的同齡人不太多，看來有些事情需要解釋一下。”
    她雖然這麼說著，可一點兒解釋的意思也沒有，她的身影在莫翟麵前慢慢淡去。
    黑室裏又剩下他一個人，以及多出來的一套衣服。
    他提起衣服，粉色的上衣，墨蘭色的褲子，沒有外袍，若說是褻衣又太過於厚實，顏色過於斑斕。
    哪個國家會有這樣的穿著？
    莫翟自認見識淺薄，不再深思。他換上衣服的那一刻，眼前出現一道光，強烈的光致使他用手遮擋住了眼睛，他馬上發現自己的手也變了，變大變長，他變成了一個成年人。
    眼前的是荒蕪的沙，漫無邊際的陸地，沒有房屋花草，也沒有人，陽光猛烈的打在他身上，他感覺時間過得很快，因為他的渴和餓已經把他折磨得奄奄一息。
    可他偏偏還不想死所以他一直在走，他雖然不知道該去往哪裏，可他知道，找到人，便有水可以喝，就像是他流亡的那些日子一樣，隻要遇到人，就會有人可憐他，給他飯吃。
    他走得其實並沒有很遠，時間過得也沒有很長，隻是一個又渴又餓的人，瀕臨死亡之際，會以為時間過得很快。
    他現在心底想的是若是第一個遇到的好心人是男人，他就當牛做馬的報答他，如果是個女人，隻要她願意，他願意娶她，日後若是能恢複王子的身份，或者繼承王位，他願意給男人官爵之位，讓女人做他的王後。
    他甚至在心底發誓，若是有違此誓，我的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誓言剛落，沙丘上冒出來動物的腦袋，那是一隻後背有兩個小丘的馬。
    他無法形容那東西的怪異長相，隻好稱呼它為怪馬，馬上坐著的是個極其年幼的男孩。
    “救救我。”莫翟在男孩的馬走過他身邊的時候抱住了男孩的腿。
    “救你？有什麼好處。”男孩大概沒有比他大多少，也許與他同齡有七歲吧。
    “我為你當牛做馬，什麼都可以為你做。”
    “我不缺這樣的人。”
    “你需要什麼。”
    “我想要個妹妹。”
    “我有很多妹妹。”
    男孩高昂的腦袋垂下來看著他：“我要自己的妹妹。”
    “你丟了她？”
    男孩沉默眼神裏有悲傷，還有莫翟這個年紀難以言說的感情：“她沒有丟，我若是死在這裏，我就見不到她了。”
    “你不會死的，我幫你，你帶上我。”
    “你有什麼用？”
    莫翟是個孩子，他也是個孩子，有什麼用？
    “你力大無比嗎？”
    莫翟搖頭：“我過目不忘，我會使毒。”
    “你敢殺人麻。”
    “你讓我殺誰，我就殺誰。”
    男孩丟給莫翟一壺水，莫翟往嘴巴裏灌的時候，感覺到了生的機會。
    殺人，他以前沒做過，他覺得那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他的幾十個哥哥，卻以此為樂。
    他想到哥哥，便又一臉苦笑。
    “你在想什麼？”
    “想我的哥哥。”
    “你還有哥哥？”
    “都死了。”
    “被殺了？”
    “自相殘殺，為了錢。”
    “我也有很多哥哥，不過，殺他們的是我爹，親爹。”男孩臉上有厭惡。
    “為什麼？”他很難理解，若是兄弟相殘是為了權利錢財，那麼親生父親殺自己的孩子又是為了什麼？
    “因為……好玩。”男孩臉上的厭惡變成了憎恨和殺意。
    “啊！”
    “你也很難想象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人。他不光是殺孩子，而且他還虐待我們，若我不是有強大的靠山，我……”男孩住了嘴：“你好奇怪，為什麼我會和你說這些話，我本來沒打算帶著你的，你跟著我也是死路一條。”
    “聽起來你也是大戶人家。”
    “對，而且富貴濤天，否則我的親生父親，憑著他的所作所為，應當早就被人殺死了。”
    莫翟想起哥哥們的互相殘殺，他認為若不是父親強盛的實力，也許那場屠殺會來的更早一些。但是父殺子這樣的事情，實在令他難以接受。
    “我願意跟著你，我要錢。我要複仇。”
    “複仇？”男孩：“有意思，我願意給你機會。”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吧。”
    “我姓莫，單名一個浮。”
    “你認識莫不是嗎。”
    莫浮喜道：“你知道她？她就是我妹妹。”
    他和她結識在一次意外，他架著一輛馬車，正要撞上大門，碰巧聽到有人罵了他一句，那聲音是成年男性的，話裏不但罵了他還說到他娘。
    所以他的駕駛著車子，朝著那個方向狠狠的碾壓過去。

    作者閑話：

    故事裏的人會間斷性出現，因為故事很長，有疑惑的話，後頭都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