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也想知道，她的法力，也就是那雙在半空中的眼睛，風中的耳朵，她在這一時刻，發現自己竟然隻能了解屬於陸地上的事情，魔女嚐試著用另外一種方式去了解過去，她昂起腦袋，問越來越大的短發女人：“你叫什麼？”
    女人的聲音仿佛神來之音，從天而降震懾人心：“雲翳，和你聊天的自稱攥筆人的是我叔叔雲和。”
    “你們是親戚？他怎麼還這麼對你？”
    雲翳麵上隻有冷漠仿佛說的不是自己：“他瘋了，他把自己的肉熬成湯給雲家所有人吃了。所有人都成了人魚，他帶著薦侯，把我的父母兄妹都吃掉了。”
    魔女：“他殘忍得不像是人了。”若是和我合作的是這樣的人，也許協議轉換的頻率不會那麼快，可我一定早會厭煩。
    雲翳：“薦侯想要娶我，所以他要求我叔叔給我解毒。薦侯不知道，雲和用的是自己血肉作為藥引，那不是毒，無藥可解，一直他以為雲和早晚有一天會研發出解藥，所以他一直替我叔叔辦事。”
    她的聲音越來越遠，魔女最後隻能聽到一聲歎息，道“薦侯是個好人。”
    她腦袋越來越高，穿過雲霄，再也看不見魔女，她感覺地在塌陷，腳趾頭陷入泥土之中，又浸沒在涼水裏，隻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她的身子就往下陷落，水沒過了她的腦袋，她的鼻子吸進去的水，從她的脖子上冒出來，冒出來的水行成氣流，衝散了人類。
    男人女人年輕的年老的，都在她身邊隨著水流漂浮，一動不動了無生機人類在往上浮，而她還在往下沉，她感覺自己還在變，變得越來越大，直到陷入黑暗之中，她感覺自己在黑暗中漂浮了很久，依舊在下沉，她無法改變這種狀態，她的身子不管怎麼擺動，不管她的手臂怎麼用力往上滑動，她的身子就是一直在往下沉。
    她眼前隻有黑暗，周遭沒有聲音，她覺得自己應該會害怕，她作為人的時候，就怕黑怕冷怕孤單。可她現在竟然一點兒也不怕，甚至有一種親切感，越是往下沉，越是有一種歸屬感，越是感覺到自由。
    她想起了自己還未過十六歲成人禮，便家破人亡，卻沒有傷感，她想起來薦侯，眼前黑暗中的輪廓好似是薦侯的臉。
    薦侯小小猶如塵粒一般的臉。
    一群閃光的幽浮生物飄了過來，她發現那不是幻覺想象，幽浮生物飄過的時候，照亮了薦侯生出人魚濮的雙手。
    她張開嘴巴，她發現自己在水中說話自如：“你怎麼下來了。”
    薦侯也張卡開嘴巴，他嘴冒出許多泡泡，卻吐不出話來。
    “我上不去了，要不然我肯定帶你上去，你是有錢人，做人做的好好的，沒必要為了不相幹的人做條魚。”
    說到有錢人，她的臉上滿是落寞，她曾經也是個有錢人，大約是在十歲那年，父親繼承了富可敵國的家業，據說是叔叔被人騙跑了，爺爺一氣之下將繼承權給了有異國血統的父親。
    她能理解叔叔的恨，叔叔並不是被騙跑的，而是被拐賣的，她曾經覺得好笑，叔叔那年年紀也有十多歲了，怎麼還會被人拐賣呢？
    後來才知道，爺爺家裏來的三個客人和叔叔的書童丫鬟合作迷了叔叔，本來隻是打算將他藏在山上，等敲詐爺爺一筆之後再將叔叔殺了。
    那是一起綁架案，爺爺稱之為拐騙，是因為富可敵國的爺爺竟然一開始選擇不出一分錢。
    她想象不出來會摟著她喂甜糕的爺爺，居然會為了錢放棄一手養大的孫子。
    她曾經問過父親：“那筆錢很多嗎。”
    父親摸著骨扇道：“就是你叔叔平時花銷罷了。”
    “為什麼不出？“
    ”你爺爺生平最恨別人勒索威脅輕蔑他。所以他就算是看到了親生孫子斷了的命根，也狠下心來，置之不理。”
    那時候她第一次害怕一個人：“那，爹爹也會這樣嗎？”
    “你是我最可愛的女兒，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願意。”
    爹爹在三年後實現了他的諾言，為了不讓叔叔第一個吃掉我，選擇自殺。
    那時候叔叔說的是：“好浪費。”
    浪費什麼？
    她猜測他想說的是浪費人魚肉吧。
    因為死了的人魚不趕快吃掉，就沒有令人返老還童的功能。
    一想到這件事，她的忍不住要哭，父親是在她麵前被分屍的，叔叔吃完父親，還在她麵前說了句：“好難吃。”
    對，叔叔就是屯養著他們，看著他們慢慢變化，每當有新的變化，便會挑一個出去食用，最終確定，渾身張滿鱗片的時候最好吃，去掉牙齒和舌頭的人魚，渾身上下將會沒有一絲雜質，口感純粹到極點。
    她難過的在深海裏哽咽，眼睛驟然變成藍色。
    薦侯坐在她的鼻梁上，這個姑娘變成了他從來都沒有見識過的麵貌，龐大到無人與她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