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烈的預言來臨得特別迅速，十三王子莫戴剛剛召回三百甲衛，便有眼線來稟，王駕崩了。
    他是第一個看見王屍體的王子，莫嬌那張白裏透紅，總帶著陰桀傲氣的臉，總能令不知情人對他著迷，此刻像被放掉了全身的血一般皺巴巴的貼著骨頭，而他的身子又膨脹得不像話，皮膚是暗色的白，像被水泡發了皮囊，又往裏麵充氣。
    他四肢大張的倒在床上，左右兩邊是無辜的低聲抽泣的嬪妃，興許她們也知道等待她們的下場是什麼。
    “王子殿下。”有一個人眼中有了曙光，她可能以為十三王子心腸比較好，會救她。
    十三王子莫戴唯恐她們是與周烈合作圖謀，往後有泄密的危險，他沒有回應，他的表情很冷，冷到兩個嬪妃失去了希望。
    他的三百甲衛終於回來一個首領，首領單膝下跪，腰間的劍把染上了鮮血，他身上有一股腥臭味道，十三王子竟然覺得有些好聞，他得聲音意外的好聽，有令人安心的力量：“殿下，逃了一個。”
    “誰。”
    “莫翟。”
    莫翟是最小的一個，他的生母隻是個宮女，生下他便撒手人寰了，抱養他的是個老嬪妃。
    對於這個老嬪妃，他的印象不多。
    “小問題罷了。”他鬆了口氣，然而他放鬆得太早，要繼承王位，大臣們也不是那麼容易答應的。
    “王上是怎麼死的。”
    “臣要見王上。”
    這叫剛正不阿，堅持本我，另外還有麵無表情躲在後頭的，興許還在觀望，得了皇宮裏腐人宮女的訊，方才諂媚嗚呼哭泣：“王上駕崩了。”
    這繡著祥瑞神獸和凶險幻像的官袍，代代相傳，比照藍國國君還要多幾百年曆史。
    無論他們是否真心，還是隻是隨口表態，裝作要尋個真相不可的衝動，他們握住甲衛兵器的手有多少雙是用了力氣的，又多少雙是虛掩著，光噴口水的。
    也不管莫戴能不能看得出來，莫戴都不能真殺了他們，或者罷免他們的官位。
    莫戴隨手招來宮中用得最趁手的腐人，一臉冷漠道“順我者昌，逆我者……。”
    腐人是從小伺候他的心腹親信，三百甲衛的主人，知道他那未出口的，帶著點頑皮愉悅的話尾音代表著什麼。
    三天後，莫戴坐上了王位，那雕刻著羊頭人臉蛇身的怪物的王位，用的是某種神獸的骨架。
    每一根骨頭上都刻著羊頭人臉舍身的怪物，用黑色液體染出顏色。
    他小時候就喜歡盯著這些圖案瞧，莫嬌以為他眷戀王位。
    那時候他隻是個思維古怪的孩子。
    每當他看著那骨頭便忍不住想據說神獸是無堅不摧的。
    什麼樣的神獸是無堅不摧的？
    現在，他坐在王位上，想的卻是既然是無堅不摧的，骨架怎麼會被人力刻上了昭藍國的守護神？
    什麼神獸，無非就是大一點的熊罷了。
    他又想，或許是老虎的骨頭。
    他的腳下，臣服的朝臣年紀最小的比他大了兩倍，年紀最大的將過百歲大壽。
    他忽而發出笑聲，白發蒼蒼的老臣楊尤被這笑聲打斷了節奏，感覺受到了侮辱，那張占據了眼睛大部分位置的黑眼珠子，大膽的仰視那個黃毛小兒。
    王位上的孩子年紀才十九歲，三日前走的也不過三十多歲。
    楊尤撫摸著雪白的胡子，他忽然明白了莫戴為什麼要屠殺其他皇子，連繈褓中的也不放過，還在這三天沉塘許多懷孕的嬪妃宮女。
    他是個聰明人。
    他年紀太小，能力不足，若是有其他選擇，哪怕他在陰郊的三千甲衛包圍王宮，也不能保證他可以登頂王位。
    他唯一的優點便是他是僅存的王子，是唯一的王室血脈。
    與楊尤有同樣感歎的是魔女。
    魔女一邊評價一邊慶幸周嬌選了個好搭檔，哪怕她肚子裏懷的不是親侄子的孩子，她身體裏留的也是周百修的血統。
    值得合作。
    現在的問題是，那個肉蟲一般的軀殼什麼時候停止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