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亞霄始終沒有說一句要賈抒哲原諒他，因為他明白，傷害過的沒資格被原諒。
    賈抒哲更難過了，在顧亞霄懷裏泣不成聲。
    他這些年受過的傷害太多，傷害他的人太多，可是顧亞霄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跟他道歉的。
    即使顧亞霄是為他好，並且其實並沒有對他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不過是讓他想起了那些不美好的回憶。
    可這個人，在跟他道歉，還在他最無助的時候，給了他一個溫暖的擁抱。
    他似乎是突然釋懷了，好像他等的就是這樣的一個道歉。
    無論是誰，隻要有人跟他道個歉，很多事似乎就可以揭過去。
    他等了好久，這麼多年，真正對他造成實質性傷害的人沒有一個跟他道過歉，沒有一個……
    但是夠了，已經夠了，至少有人跟他道過歉了，即使這個人並沒有欺負他，沒有真的傷害他。
    賈抒哲想，以後纏著顧老板倒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就是怕他會煩，他突然又有點怕，又用力往顧亞霄懷裏鑽了鑽。
    天知道賈抒衡在外邊都快急死了，自己好兄弟跟親弟弟共處一室，而且好兄弟還是有揍人前科的。
    雖然理智上知道顧亞霄不是那種隨便欺負人的人，但是畢竟另一個是自家弟弟，又是特殊情況。
    不擔心是不可能的，他怕弟弟慘遭毒打，都快給急死了，突然，門開了，賈抒衡陡然鬆了口氣。
    為著這將近半小時的擔驚受怕，賈抒衡衝上去狠狠地錘了顧亞霄一下，然後才發現弟弟終於肯出來了。
    又聽賈抒哲小聲喊他：“哥……”
    賈抒衡突然鼻子一酸，一把撈過賈抒哲：“肯出來就好，傻弟弟，哥隻希望你開心啊！”
    顧亞霄默默地退在一旁，看著他們兩兄弟。
    賈抒哲哽咽到：“對不起……對不起……哥哥……”
    好不容易才走出來，外邊仍然下著雪，煙火聲此起彼伏，火花照徹長夜……
    賈抒哲一時有些羨慕，這滿天的煙火，沒有一處是為他而燃，他也很想要，可惜沒人給他……
    他低頭悄悄地歎了口氣，不想他的這些小動作都被顧亞霄和賈抒衡看在眼裏。
    顧亞霄眼神示意賈抒衡，賈抒衡伸手在桌下比了一個OK的手勢。
    賈抒哲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沒有注意他倆的小動作。
    賈抒衡負責轉移賈抒哲的注意力，顧亞霄借口去車上拿手機，出了門。
    片刻後，賈抒哲剛放下碗，就聽外麵有人喊他，是顧亞霄。
    “小哲，出來看！”顧亞霄喊著，彎腰準備點火。
    賈抒哲愣愣地起身往外走去，賈抒衡默默地跟上他的腳步。
    賈抒哲站在門口階梯上，外麵仍然下著雪，隻見院子裏雪中顧亞霄姿勢有些滑稽。
    旁邊有一團陰影，賈抒哲突然提起一口氣，心跳加速。
    他突然有點緊張，又有點害怕，怕一切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下一秒，顧亞霄旁邊閃爍著火花，繼而，煙火漫天，蓋過了別人家的煙火。
    那是賈抒哲見過最美的煙火，隻為他綻放的煙火。
    煙火的光芒照亮整個花園，他看到那個人站在那裏，背後是漫天的絢麗煙火，笑著看向他。
    賈抒哲心跳漏跳了一拍，然後狂跳起來。
    活了快三十年，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一個人真的那麼襯他心意。
    賈抒哲想：“這個人，以後可以屬於我嗎？”
    他想著以後就纏著顧老板，他走哪兒就跟到哪兒，說什麼都不放手。
    他本也有些極端，受過傷害以後，看中的東西都會憑借一己私利想方設法收入囊中。
    賈抒哲看著顧亞霄，眼眶泛紅，然後突然笑了。
    吃過年夜飯了，顧亞霄想著自己該回去了，怎奈賈抒哲拽住他衣角，說什麼都不放，於是顧老板隻好留下來過夜。
    夜裏十一點半了，齊家還沒散場，家裏人都在，大年三十的，總得來點娛樂活動。
    於是顧女士帶頭搓起了麻將，沈居安不會打麻將，隻好在一旁坐著。
    齊暮淵想了想，進了廚房，一會兒拿來一瓶熱牛奶，悄悄地塞給沈居安。
    然後指了指門，示意他跟上。
    兩人全副武裝一起出去了。
    這一晚上按照習俗要守歲，雪還沒停，一直下著。
    這會兒街上偶爾有幾個人零零散散地走過，沒人認出他們。
    兩人一路遊蕩到了中心廣場，廣場上人挺多的，當然年輕情侶居多。
    有人放孔明燈，沈居安沒忍住悄悄地多看了幾眼，以為沒被齊暮淵發現。
    齊暮淵讓他等會兒，他就乖乖站在原地，寸步不移。
    幾分鍾後，齊暮淵帶著幾袋未拆封的孔明燈過來了。
    雖然口罩遮住了他半張臉，沈居安卻知道，他在笑。
    回過神，齊暮淵已經走到了他麵前。
    “走吧，帶你去放孔明燈！”齊暮淵向他伸出一隻手說到。
    沈居安愣愣地點了點頭，鬼使神差地將手遞給了齊暮淵。
    任由他牽著，腦子一片空白。
    兩人找了一處安靜的空地，正準備放孔明燈，卻見不遠處有兩人一步步靠近這裏。
    光線很暗，隻見那兩人停在那裏。
    然後其中一人摘下了自己的口罩，又熟門熟路地摘了另一人的口罩。
    沈居安和齊暮淵默契地對視一眼，看了看那邊兩人，又飛快轉頭，非禮勿視。
    那兩人在接吻，確切的說是其中一人把另一人摁在懷裏親吻。
    正是這時，淩晨零點的鍾聲響起，新年的煙火漫天，照亮了整座城市。
    齊暮淵二人這才發現，對麵的兩人都是男子，而且都是他們認識的。
    怎麼可能不認識，之前他倆還去劇組探過班。
    兩人發現他倆，冉星河有些臉熱，許乘月卻及其自然的牽著他的手，十指緊扣，不躲不避，不卑不亢。
    兩人向他們打了招呼，寒暄片刻，請他們保密，便先行離去。
    齊暮淵沈居安兩人各懷心事，卻都裝作若無其事地放完了孔明燈，便回去了。
    回去看著還在麻將桌上“廝殺”的其它人，兩人安靜地上了樓。
    仍舊什麼都沒說，都想破罐破摔，卻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來，都不敢說。
    他們都太過小心翼翼，明明隻要其中一人不那麼謹慎，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
    兩人輪流洗了澡，背對背躺下，都想和對方說話，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許久，房間裏安靜下來，他們以為對方睡著了，其實兩人都失眠了。
    沈居安這會兒神經緊繃，煩躁至極。
    齊暮淵還在考慮要不要賭一把。
    喜歡的人就在自己身後，隻需要翻個身，就能擁他入懷，但是結果他不敢想。
    掙紮許久，糾結許久，齊暮淵終於下定了決心。
    於是破罐破摔地翻身，輕車熟路地把沈居安摟進懷裏。
    沈居安被他嚇到了，猛地一抖，而後渾身僵硬，心髒狂跳。
    這麼僵持了片刻，齊暮淵仍然沒有什麼行動，沈居安突然泄氣。
    想起齊暮淵曾經說睡著了喜歡亂撈東西，他在心裏暗罵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
    他以為齊暮淵睡著了，慢慢地放鬆下來。
    正是此時，齊暮淵突然在他耳邊開口到：
    “安安，我喜歡你！”
    沈居安感覺轟的一聲，腦袋一片空白。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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