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衍晚間的時候來敲段慕白的門。段慕白已是睡下了，意識朦朧間隻聽得這敲門之聲來得甚是杳遠，口裏燥得厲害，張了張嘴竟是沒發出聲音來。許是溫衍也見屋裏燈不亮，叫也不答，怕是熟睡了，片刻之後便也轉身走了。
    溫衍走後段慕白朦朦朧朧又睡起來，不睡倒好，一睡竟是睡到了第二日的夜間，醒過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隻覺鼻子像是被什麼塞住了，呼吸都因為不通暢而沉重異常。
    聽到推門聲的時候段慕白是又要昏睡過去。感覺得有人在他耳邊叫他，幾聲之後又來探他的額頭，涼意觸上滾燙，讓段慕白逃離似的躲開了腦袋。
    “怎麼這麼燙！”段慕白聽得是溫衍的聲音，“慕白，你睡了一日了，燒得厲害，先起來喝口水。”
    段慕白任溫衍將他從被子拉起來，一邊是因為發著燒而全身無力，一邊又因為下身的傷口還未被處理而行動困難，膝蓋淤血不見好，倒是因為不好生修養而越發嚴重起來。
    溫衍倒了水喂他，瞧著他一張毫無血色的臉道：“我去與主子求個情，給你請個大夫來瞧一瞧吧。”
    段慕白搖頭，使不出一點力氣的腦袋搖著像是不在脖子上，碎發都散在了眼前，氣息不穩：“不要。”
    溫衍擔心，道：“你起了燒，不請大夫來怕是好不了。”
    段慕白握住他胳膊的手很是用力，半響才說出一句來：“睡上一覺便會好的，你也早些去歇著吧。”
    總是把事情想得太過好，這一睡便又是一日。
    日裏頭當值時，三番五次溫衍都想找了幾乎跟季榮崢說一聲，可張了口卻又不敢說了，這幾日本就是他與段慕白一同當值，如今段慕白不聲不響兩日未見人影，溫衍心裏還有些小僥幸，說不定季榮崢太過忙，也不會將今日誰人當值的事放在心上，再說了，前幾日才剛發生的事，段慕白隻因隨便出了府一趟，就被季榮崢罰跪了三天三夜，這一次，連著兩日不見人影，若是季榮崢計較起來，又不知要如何罰段慕白了。
    想什麼來什麼，季榮崢卻像是無心一問的口氣，眼不離大案上的信紙，問道：“段慕白呢？”連問都問得直接，季榮崢心裏原是想著：可是又偷溜出去陪哪家小姐了？
    溫衍站在季榮崢麵前，想了想還是照實說了：“燒了兩日了，一直睡著。”
    “不早說！”季榮崢驀地抬頭，盯了溫衍一會後起身往外走，“去叫徐離田來，我回來前要是燒還沒退，他也就不必再回宮了！”
    誰都知道季越騁與太子關係好得近乎同進同出，而季越騁對季家的少爺季榮崢更是好得幾乎寵上天，所有人都知道，這宮外頭，誰都可以得罪，偏偏就是季家大少爺不行。
    大夫來看過，喝過藥後段慕白便又睡了過去。
    溫衍有些不放心，卻也不便久留。
    段慕白睡下之後便一直在出汗，身上雖是熱卻又不住的發抖，蜷在被子裏的身子隻能越縮越緊。
    季榮崢就著月頭推門的時候就聽到段慕白蒙在被子裏的一聲聲低吟。
    也不點燈，季榮崢走到床邊看到他躲在被子微微顫抖的身子原先的氣莫名其妙就都不見了，伸手拉開被子將他抱起來，探了額頭的熱度，燒好似退了，隻因一直在出汗，額間麵頰上都是密密的汗。
    “慕白……”季榮崢開始有些後悔那日這麼粗暴的對他，現在想起來，再大的事好似都不比他健健康康地站在他麵前，就算是一個抿唇咬牙隱忍的動作都要好過現在這般瑟瑟發抖得躲在被頭裏。
    “慕白，很難受？”季榮崢將他摟進懷裏，卻又怕他受凍，拉過被子來裹住他。段慕白卻伸手甩開了披上來的被子，擱在季榮崢肩頭的腦袋一個勁得往他脖頸裏鑽。
    倒是把季榮崢嚇到了，皺著眉摟緊他一時不知要如何：“怎麼了？”
    滿臉的汗都蹭上季榮崢的脖頸和下顎，卻還像是不夠似的往裏鑽，顫得厲害的唇咬得快要出血，許久才零零散散吐出一個字來：“疼……”
    季榮崢從沒見過這樣的段慕白，往日清醒時，他再怎麼對他他都不會吭一聲，好似滿身的痛楚都不在自己身上一般的不在意，季榮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燒糊塗了，或者隻是因為在他麵前。季榮崢發現他激動得連擱在他背上的手都在抖。
    段慕白，若是你早先時候就這麼服個軟，我也就不會次次都那般生氣了。
    “哪裏疼？”
    沒聽到回答，季榮崢側下頭來看段慕白，段慕白卻已是又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