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心姐，對麵開了一家小吃店，裏麵的東西超級好吃。”小燕子熱情地邀我共進晚餐。這小妮子，有工資也不知道去攢，每個月都用得光光，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說她，她還反駁我就是要享受人生，活得灑脫。
    說實話，我很羨慕她們那自由自在的生活，可以盡情地揮霍青春。但不管怎樣，我還是不願意花上一兩百塊去吃一頓飯。
    “就知道吃。”我打趣她，“不去，我要減肥！”
    “去吧，挺便宜的，哦，還有臭豆腐！”
    臭豆腐，真要命。咽了一口唾沫，好久沒這麼有胃口了。下定決心：“好，去！”
    下班後又等了半個小時，小燕子才翩翩飛出來，還有幾個樓裏的女孩，十來個姑娘嘰嘰喳喳地穿過馬路，來到小燕子說的那個小吃店裏。
    說是小吃店也不全是，麵積挺大的。屋子裏滿是人，熱氣騰騰。看來生意不錯。推開門，服務生帶著我們到靠窗的一張大桌前，遞上菜單轉身向角落裏招招手。
    一個高大的男生走了過來。姑娘們翻著菜單，議論著要吃些什麼。我抬起頭，毫不猶豫地說：“有臭豆腐嗎？來一份！”
    四目相對，一時呆住了。
    姑娘們也選好了，小燕子忽然尖叫起來，指著服務生：“你——你是——”
    男生看了我一眼，笑一笑：“不是，好多人都說我像他。”
    “也是，怎麼可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靳哲人不做總經理，但也不至於來做侍應生吧！”
    難道是我錯了嗎？不就是他嗎？雖然頭發短了，身上沒有了名牌西裝，沒有了閃閃發亮的腕表，沒有了鋥亮的皮鞋，但我一百個，一千個沒有認錯。我邊吃邊搜尋著他的身影，奇怪地是他點完菜單就不見了。
    一連幾天，我們都是在小吃店吃晚餐，我請客，隻是便宜了那些貪吃的姐妹。每次都是他來寫單，過了一會兒就不見了。
    “每次給我們寫單的男生叫什麼？”我問引我入座的服務生。
    “我們都叫他阿哲，剛來一兩個星期。”
    “他怎麼寫完單就不見了？”
    “可能是去廚房幫忙了吧。”
    去廚房，那可是靳哲人從不涉足的地方。
    吃完飯，姐妹們先走，我起身，一步步朝門外走去，慢慢地到門口，慢慢地越過馬路。
    我在等待。
    “小姐，你的包！”他出來了。
    “謝謝！”我接過包，那是我故意落下的，我想單獨和他談談。
    他慢慢地往回走。
    “靳哲人！”
    阿哲一怔，停住，轉身，向我苦笑：“就知道騙不了你。”他大步向前，抱住我，“既然知道了，那就抱抱吧，我可是盼了很久。”
    我的淚花盈滿了眼眶。
    在馬路邊的長椅上坐好。
    “報紙上說的都是真的？”我問得很小心。
    “我不是在你眼前嗎？”難得他如此輕鬆。
    “為什麼要這麼做？”我迫切地想知道。
    “你呀，這樣我倆就平等了。”看不出他的嘲弄，他很輕鬆，“你以前不是也做過服務生嗎，我也來試試，發現挺累的。”
    當然，這樣的生活不說他過，以前，他恐怕都沒聽說過。
    他抓我的手：“我可以追你了嗎？”
    沉默。
    “不要這樣，我已經有宇軒了，你還是繼續做你的總經理吧！”
    他扳過我的肩。
    “蘭心，如果你也不理我了，我可真是一無所有了。答應我，讓我們重新開始，我們先做朋友，好嗎？”他望著我，像一個等待答案的孩子。
    我頭腦很亂。
    “讓我想想！”扔下這句話我就跑開了。
    他讓我失去了很多，他傷害過我，這樣的人，我應該是恨都來不及的，我怎麼還會想著和他在一起？為什麼會渴望著他的嗬護呢？為什麼麵對他的溫柔會心跳呢？為什麼聽到他出事，會忙著尋找呢？
    月色中那個純真的少年，泰華苑裏那個霸道而又溫柔的男人，倫敦夜那個體貼的他，為什麼我隻記得他的好，會忘了他的壞？
    現在他放棄了一切。
    我該怎麼辦？
    “小心牆！”我抬眼一看，靳哲人正笑咪咪地看著我。真險，如果不是他提醒我，鼻子一定會變成扁的了。
    “想什麼這麼出神，難道是想我了？”他眼神一暗，戲謔地說。
    真是糗大了。
    “蘭心，真想不到能看到你失魂落魄的樣子呀！”看到我緋紅的臉，他愈發得意。
    “你下班了嗎？”
    我點頭。
    “那我們去約會，怎麼樣？”
    我驚奇地盯著他，他的嘴裏會蹦出‘約會’這樣的詞。老成持重的他哪裏去了。
    我又一次心動了。
    “快坐上來。”靳哲人拍拍後座。我細看，才發現他推著一輛自行車。他也是一身清爽打扮，上麵是T恤，下麵是休閑褲，腳上是球鞋。
    看著他推車的樣子，想到他以前的藍色寶馬，不禁有幾分愕然。
    他載著我晃晃悠悠地到了公園。坐在長椅上，一邊看著水池裏的魚，一為啃著麵包，不時地扔幾塊下去，看著那些魚兒張嘴爭搶。
    他輕輕地握住我的手。
    我沒想到他說扔就扔，看了他一眼，笑著說：“為了這隻手放棄江山，真不後悔？”那麼大的四海集團，那麼多的錢，沒想到他說扔就扔。要是世人知道他是為了牽我的手，還不剁了我的這隻手。
    “愛美人不愛江山，你不知道嗎？”他打趣我，但馬上又糾正，“你還算不上美女吧？”
    “美個頭！”我又氣又惱，捶了他一下。
    他大笑著躲開，那俊朗的笑容令我有些眩目。
    任由他牽著，在公園裏閑逛。到了賣冰淇淋的地方，要來一個，他三兩下解決後，又搶著鬧著來吃我的。看到別人下棋，也坐在楊柳下，多嘴多舌，惹來許多責怪的眼光，隻好悻悻而去。看到孩子裏玩彈珠，也要衝去露兩手——
    短短一兩個小時，推翻了多年的印象，我迷惑了。
    他抓住我的手，不時回頭微笑，令我仿佛在夢中。
    他真的是餓了，夜市上的炒麵也可以吃得這麼香。從前的他，對這些從來都不屑一顧的。
    “明天周六，我們一起去玩兒？”
    明天嗎？有時間，我休息。
    “去哪裏？”
    “我來安排，你放心。”
    他翻翻錢包，麵有窘色。
    我拿出錢，結了帳。
    我的前靳總經理，什麼時候用過現金。今天，恐怕是他第一次體會到現金交易的快樂，也第一次體會到‘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了吧。
    我要過他的錢包，假裝看看，悄悄塞了五百塊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