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１０萬的支票被我塞到抽屜底。
    懷揣著打工的錢，我又回到了校園。到校後開課的第一天，終於再看到“萬能係”的學生——劉宇軒。因為他第一堂課就給我和嘉萱一個大驚喜——他居然是我們的授課教師，教他最拿手的外文。
    從他走進教室後，教室裏就沒安靜過，迎接他的是女孩的評頭論足，小帥哥的低聲議論，我和嘉萱瞪大的眼。他一身粉橙的西裝，的確是帥極了。他衝著我和嘉萱微微一笑，眨眨眼，放了一通電才開始講課。
    下課後，嘉萱揪住她表哥，直嚷嚷著要請客。
    “表哥，你好過分，連我都瞞著——”嘉萱又是撒潑又是撒嬌，我跟在後麵掩著口偷笑。
    “我想給你們驚喜呀，看來收到效果了！”劉宇軒招架不住，忙投降，“我請客去吃大餐，行了吧？”
    “這才差不多！我要吃西餐。”嘉萱跑過來拉住我。
    推開餐廳大門，選了一個樓上的座位，靠著窗。我和嘉萱坐著，對麵的劉宇軒殷勤地給我倆點餐。侍者送上三個盤子，原來是牛扒，我倒是和嘉萱來吃過幾次。
    “我給你叫的是九分熟的。”劉宇軒掀開蓋子。
    他真是一個細心的人，還以為我是第一次吃這個。
    “哇，真香！”嘉萱拿起刀叉開動了。
    我放了一塊到嘴裏，隻覺得胃裏翻得難受，一陣惡心，忙捂住嘴起身衝到洗手間嘔吐起來。一陣翻江倒海，吐出的隻是幾口黃水。我望著鏡中的自己，臉色越來越蒼白。莫非那個夜晚，難道，難道我——我懷孕了！我搖晃了一下，才勉強站穩。
    靜靜地呆了一會兒，拍打了一上臉頰，才回到座位，抬頭就迎上劉宇軒關切的眼神。
    “怎麼啦，不合胃口？”
    “沒什麼，大概是腸胃不適。”我慌忙掩飾。
    “那該要買點藥，待會兒我去買點胃藥去。我給你另外點餐。”他伸手招呼侍者。
    “蘭心，好些了嗎？”嘉萱端過一杯白開水，“你的，喝點會舒服些。”
    我低頭喝水，又來了，我捂住嘴，皺著眉頭，不經意卻看到宇軒懷疑的目光。
    當我拿著驗孕棒時，隻覺得廁所都在旋轉。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我捂著肚子，六神無主。從小到大，這樣的慌亂還不曾有過。我該怎麼辦？告訴父親，不行。母親，不知道在那兒。靳哲人，打電話給他，他人在歐洲。我為什麼要打電話給他，告訴他我懷了他的孩子了，他會相信嗎？他會怎麼說，難道侮辱了一次還不夠嗎？
    生下他？不，不行。不能生下他，不可以。我還是個大學生，我還有兩年就畢業了。我要找一份工作，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中斷學業，我多年的苦讀又是為了什麼？
    不行，我不能要這個孩子！
    我拿起衣服，準備衝到醫院去。可是，肚子裏的是一個小生命，是一個孩子，是一顆跳動的心，我怎麼下得了手。我頹然地坐在床上，在枕頭上無聲地流起淚來。人生和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給了我這麼一個棘手的選擇。
    昏昏沉沉地上課下課，心裏在艱難地掙紮，腦子裏不時地想著未婚媽媽的情景，不要！可是要我扼殺生命，我怎麼做得到。想著想著，眼神不禁迷蒙起來，講台上的劉老師的笑臉越來越模糊，終於消失了。
    “蘭心，蘭心——”
    “啊？！”
    嘉萱拍著我，我抬頭一看，人都走光了。
    “蘭心，你怎麼回事，居然睡著了——是不是昨晚上加班了？”
    該死，以前的我無論怎樣，上課的時候絕對不會瞌睡的。
    收拾完東西走出校門。
    “蘭心——”
    劉宇軒向我跑來：“蘭心，一起吃晚飯吧？”
    “嘉萱呢——”
    他回頭望了一眼，“她已經在餐廳裏等你了。”
    因為和嘉萱一起揩他的油已不是一天兩天了，便跟著他走了。
    到餐廳，在大廳裏遍尋不到嘉萱。
    “我沒有約嘉萱，蘭心，我隻是想和你談談。”
    我訝異地望著他。
    “蘭心，你先坐下。近來，我發現你上課時精神不太好，今天還打瞌睡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去看醫生？”
    如果有他這樣一個親人該多好！
    “哦，沒什麼，我會注意的——”我充滿感激。
    “蘭心——”他抓住我的手，我趕緊縮回來。他尷尬地笑了笑。
    “蘭心，我隻是想告訴你，有什麼困難，我可以幫你。我想做你的——朋友，可信賴的朋友。”他真誠地看著我。
    我忍住淚。“謝謝！”我感到十分溫暖，但驕傲的個性接受不了別人的同情，“請放心，我以後一定會注意的。我先回去了！”
    我知道他是個好人，但他幫不了我。
    徘徊了好久，還是決定來了。
    望著熱鬧的人群的蒼白的牆壁，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不，不能要這個孩子，我給不了他什麼。經過一夜的掙紮，我決定了。
    醫生冷冰冰地看著我，冷冰冰地問著我的一切。我機械地回答著。“好，先交錢，再去領手術器械，然後到手術室來。”我拿著單子無語地走出辦公室，隱隱地聽到醫生的對話：“又是一個流產的，現在的女孩子，都不知道自尊自愛，哎——”
    我扶著牆喘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心裏好痛，好痛。
    睜著空洞的眼看著天花板上的風扇轉動，心裏默數著“一、二、三…”任憑那個醫生拿著冰冷的器械在身下動作，吸棒嗡嗡地響，傳來一陣陣痛楚。我揪著衣服，咬著牙，盯著風扇，忍受著母子分離的苦痛。淚水從眼角不停地滑落，我在心裏一遍遍地說：孩子，對不起，請原諒我。
    “每天要按時服藥，最好全休一個月，不能沾涼水，不能做重活，不要劇烈運動……”醫生麵無表情地交待著，像背書一樣，明顯地感覺得到她的輕視。她怎麼會知道我的心在滴血，在流淚呢！
    “蘭心——”我一哆嗦，險些把手中的藥撒了。
    “蘭心——”劉宇軒又叫了一聲。我回過頭，麵色蒼白。
    怎麼會，怎麼會讓他發現了？我搖搖欲裂的頭。
    “蘭心。”劉宇軒趕緊抱住我，他的懷抱好溫暖，好溫暖。
    “哇——”我終於哭出來了，淚水盡情地流著。
    “你們以後要多注意點——一個月內不可以同房——多照顧你的女朋友，多買一點有營養的東西——”醫生見到劉宇軒，以為是這個儒雅的人惹的禍，突然間變得熱情起來。
    坐在長凳上，我終於哭完了，抬頭看，劉宇軒的肩頭已濕了。
    他寵溺地撫開我眼前的發絲，“我來看一個朋友，正巧看到你進了手術室，我一看，是人流室，當時就嚇壞了。但一直沒聽到你的聲音，不確定，所以一直等在外麵——”
    “請你幫我保密，好嗎？誰也不能說？”我想著以後的路，不得不開口求人。
    “當然，但是，你得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別過頭，捂住臉，半天才低低說：“我被一個流氓強奸了——”淚水從指縫裏溢出來。
    “我就知道一個女孩子晚上不安全，以後，我送你吧——”
    “不用——真的不用——”
    他說到做到，每天都停在路口等我下班。看著他疲憊的臉，我騙他辭了工作，下班後從後門偷偷開溜，他才罷休。
    那段時間，每天上學在儲物箱外總放著些好吃的。和嘉萱共享，樂得她笑我是不是發了什麼大財，突然這麼大方。
    他是個體貼的人，了解我的顧慮，隻在上課時關切地看看我。他很忙。他的私生活是女生們談論的焦點，說劉老師身邊紅顏不斷，有校外的還有校內的，但總不見劉老師對誰下手。我知道他是一個極好的人，能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會是全天下最幸福的。這樣的人，是應該有一個極品的女人伴著他，而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