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初入宋境 第21章、情深之際突變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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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依然細雨蒙蒙,卻比昨日的氣勢要小得多,氣溫倒依然有些低。芄蘭讓婢子梳了個簡單的發式,在輕軟的粉白色廣袖長裙外加披了一件豔紅滾邊披風,領著兩個宮女出了沁蘭殿。
北宋的祭天儀式,不知是個什麼模樣?隻可惜她無法親眼目睹。說起來澤華今早既要隨君西行,做何走得一聲不響?
沁蘭殿外早已有輛馬車相候,芄蘭有些訝異,還未步下殿前長階,那坐在車前戴著鬥笠的宮裝少年便一躍而下,單膝著地朝她行了個禮。
“王妃,請上車。”
“你怎知我需要乘車?”她還未曾跟人講要出門,也根本還沒譴人備車吧?
那少年頭也不抬,恭聲答道:“王爺離開前吩咐奴才備好車等待王妃。”
是……澤華嗎?
芄蘭頗感竟外地挑了挑眉,想到那個溫柔的男子,紅唇輕掀,有些羞怯地笑了。昨日的自己故作鎮定執意留下他的確是想將兩人的關係拉近,卻萬萬沒想到,那溫文爾雅的男子也有失控的時候,隻慶幸昨夜她早早熄了燈,否則她怕是沒有勇力麵對他。想到此,她不禁暗歎一聲,總算是踏出這一步了,她不知道自己能被他擁抱多久,但她安心了,也決定了——就算會離開會消失,她想要為那個人付出自己所能給予的一切,對她那麼好的他,是值得的吧?
不過,他早早讓人備好車又是何意?
“我沒說過要出門,王爺讓你備車做何?”
那少年笑眯眯地抬頭,很是愉悅地答道:“王爺讓奴才送王妃去西京觀祭天儀式,奴才一大早便候在這兒,請王妃快些上車,也許能追上王爺。”
芄蘭當真驚訝不已了,澤華怎麼會給她這樣一個驚喜?難怪他一早就走,也不喚醒她跟她道個別,原來是做這般打算嗎?
可是,她若離了宮敘兒可怎麼辦?而且她還沒來得及跟皇後辭行啊。
“你再稍等一下,我去向皇後辭個行。”
“王妃等一下!”宮裝少年急忙上前阻止,“王爺跟奴才交待過,皇後娘娘那邊他已知會過,小少爺的事也全權交給芫娘了,請王妃放寬心,速隨奴才上車吧。”
芄蘭一怔,沒想到澤華已將一切都打點妥當,不過……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卻又想不通有什麼不對,隨伺宮女撐開一柄油傘,芄蘭稍一遲疑,便與那宮女一並踏下台階行至雨中,無言地上了馬車。
剛坐穩,馬車便往前行駛。
芄蘭靜默地在坐在車內,自掀起的簾子往外瞧著馬車駛出了安福宮,一路往宮門方向而去,隨行的兩名宮女一個在車內侍候著,一個則在車外與那趕車的宮裝少年同坐,這兩人是芄蘭回宮來的這兩天一直隨侍在側的,但她們恭敬卻疏遠的態度時常令她想起秦王府那群可愛的下人們,早知道她該把璿兒帶在身邊的。
一路胡思亂想,不刻便看到了進宮時所見到的宣德樓,雕刻著龍鳳飛雲嵌著金釘的朱漆大門,門樓上方的朵樓上覆著的琉璃瓦因為昨天的衝刷,在這清涼的早晨透過淡淡的日頭泛著晶瑩剔透的青亮,一時間竟讓人有灼眼之慮。
馬車剛出宮門沒多久便止了前行的步子,芄蘭還來不及表示困惑,一旁候的宮女已率先開了車門探出頭去詢問,眨眼功夫又回了車上,解釋道:“皇上前往西京祭祀,為保萬一,所經之處都有錦衣衛把守,常人不得隨意通行,禦行街從這裏開始便無法前行了。”
芄蘭愕然,不得通行?那澤華給她備這樣一輛車有何用處?
“王妃,現在要如何?”
還能如何?前路不通,隻能回宮了。而且她總有種不安定的感覺,她還是在宮裏等著澤華回來便好,一會兒譴人去跟澤華講一聲好了。
“回——”剛張嘴,停滯不前的車突地動了一下,芄蘭一個不備往後閃了閃險些倒了下去,幸好那宮女機靈,急急伸手扶住她,不等她發話便率先開了車門衝著外麵低喝:“怎麼回事?”
外麵有爽朗的大笑聲傳進來,是那個少年,“夏荷姐姐莫慌,方才我跟那禁軍統領說明車內是秦王妃,他便讓咱們過了。”
“那你要走之前也說一聲啊,你害得王妃險些摔倒!”夏荷很不客氣地指責道。
“嗬嗬!”那少年一陣傻笑,似是不好意思,“對不起啦,夏荷姐姐,王妃沒事吧?我向王妃請罪便是——”
聽到此的芄蘭有些啼笑皆非,那少年實在孩子氣,她正想開口跟那名喚明月的宮女說沒事,豈知一個腦袋卻在這時從夏荷的腰側鑽了進來,見到芄蘭似笑非笑的神情,張大嘴愣了好一會兒才道:“王妃,您沒摔著吧?”
芄蘭搖搖頭,“我沒事,快走吧。”
少年立馬眉開眼笑地將頭收回去,“是!”
瞧著夏荷將門重新關好坐回旁側後,芄蘭漠不經心開口:“這少年是何人?”
夏荷輕怔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主子,“回王妃,小路子是王爺的隨從,從小就跟著王爺,頗得王爺疼寵,所以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方才——”
“我並未怪他。”芄蘭笑了笑,“我沒介意他的態度。”她隻是想到秦王府裏的那些仆人,覺得小路子與他們有幾分相似,這才起了想一探究意的念頭。
從掀起的窗簾往外看去,一路上每隔三步左右便站著一名禁衛軍,路上也因這支禁衛軍存在而顯得非常順暢,而禦行街外圍卻簇擁著許多老百姓,因為無法從路上穿過,所以對她這輛唯一悠然駛在大街上的馬車很是好奇,紛紛睜大了眼瞧了過來。
“呀!那是去年才同秦王成親的德慶公主吧?”
“是啊,雖然當初隻勿勿瞧過一眼,不過這麼漂亮的公主我記得可清楚了,就是德慶公主,皇後娘娘收養的義女啊!”
“可是好像跟去年不太一樣啊,我記得她出嫁的時候都沒笑得這麼開心過呢!”
“你懂什麼?定然是秦王殿下與王妃鶼鰈情深,過得幸福,自然要笑得開心些!”
芄蘭絲毫不在意那一雙雙帶著或羨慕或好奇或探究意味射向她的目光,猶自單手掀簾將臉靠近窗邊,看著那一張張平凡而純樸的臉,舒心微笑。這群人,原本與她分處了兩個時空,卻被命運拉到了同一片天地間,她分不清自己心底現在是何想法,但此時此刻,看著這些人的臉,聽著他們毫不避諱的高談,令她突然之間有了一種她並不孤獨的感動。在她的世界,她一直都是一個人,雖然那個時空中的人比這個時空多得多,卻沒有一個人曾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那個年代——是各人自掃門前雪的年代,早失了這份單純的純樸。
馬車行至一處驛館門口停了下來,芄蘭不解,瞧著那“嶠酆驛館”四字牌匾,問著身邊的夏荷,“為何要來這裏?”
夏荷還不及答話,車門被人打開,小路子探進頭來揚聲道:“王妃,去西京約莫要走上四天左右,這輛馬車太小,而且什麼都沒有,王爺在驛館已備妥一切,請王妃移駕。”
是她太敏感嗎?她怎麼感覺事情越來越奇怪。澤華不像是會搞這種神秘之事的人啊。
淡擰眉心,芄蘭無言地下車,由著小路子領著她往不遠處的另一輛綠蓬馬車而去,身後跟著夏荷和另一個宮女。
“王妃請上車,這輛馬車是王爺精挑細選的,絕對舒適,馬程也快,不日就可追上王爺呢!”小路子殷勤地搬來矮凳供她踏腳。
芄蘭舉起右腳踏在矮凳上,餘光觸到站在夏荷後麵的宮女略顯慌亂的臉,沉思的眼瞼一凜,越發覺得這件事隻怕根本不是澤華安排的。
想著,她緩緩將矮凳上的腳退了回來。若不是澤華的安排,那麼會是誰?做何要騙她離京?皇上和皇子們以及文武大臣均隨駕前往洛陽,誰在這個節骨眼上分心來騙她?
小路子見她退回腳,驚訝地問道:“王妃,您怎麼了?趕緊上車啊!”
芄蘭眉目不動,定定地看著他,“你是王爺的隨從?為何我從未見過你?王府裏幾個下人也不曾提及過你。”
小路子的臉色明顯僵了僵,笑容也有些勉強,“王妃,您且上車,奴才一會兒慢慢給您講如何?先上車吧。”
芄蘭靜默不語,對於小路子推托之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忽地,她展眉一笑,“也好,你便一會兒再說吧,今天勿勿出宮,我連早膳都沒來得及用,不如——”她轉眼看了看“嶠酆驛館”,“反正我們也遲了,我先用早膳再去追他們吧,晚一點也沒關係。”
說罷,她率先往驛館而去。
在她身後的三人臉色各一,卻也不知道什麼原因竟沒有一個人開口製止她,小路子也隻是咬了咬唇,無聲地跟了上去。
早膳隻用了一刻鍾不到,其間芄蘭指名帶著那個一直小心翼翼跟在夏荷後麵的宮女陪自己到驛館後院的茅房方便,隨後便非常配合地隨著小路子和夏荷上了那輛綠篷馬車,一路再無言。她不知道這車會將自己帶往何處,隻盼澤華在發現自己不見後可別當成是她逃離他身邊的舉動才好。
看著窗外被細雨衝刷得很是淒清的景色急速往後掠去,芄蘭悄悄伸手按住胸口,如絲如縷的輕綿疼痛突然地襲向她力求鎮定的腦際,心慌——避無可避。
首次,她發現自己如此強烈地想要依賴一個人——在這陌生的大宋,那個唯一與她親近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