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忘記過了多久。
    一分鍾？十分鍾？或者是一個時辰？
    楚纓從房裏出來時，我的指尖已經開始微微變冷。
    我靠在牆邊和楚纓打招呼：“楚纓姐姐，你穿紅衣服真好看。”
    楚纓走過來，輕輕把外衣披在我的肩上。
    “修雁師弟已無大礙，你可以去看看他。”
    我笑笑，站直身子。
    “我想學武功。”
    楚纓突然定住，她漂亮的眸子裏流露出驚訝。
    “連羽。”她的手指滑過我的臉頰：“可是你的身子還沒有康複，況且修雁師弟他……”
    “我還能活半年，對不對？”我兀然打斷楚纓的話。
    楚纓看著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我又道：“楚纓姐，你和修雁哥都知道對不對？為什麼瞞著我呢？”
    楚纓隻是閉口不語。
    我強顏歡笑，道：“怎麼，怕我受不了這麼打的打擊？你們也太小看我懷二公子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我拍拍褲子，坐在門口的石階上。
    “想當年，我懷連羽可是浴火重生的鳳凰，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死掉的。”
    話音落去半晌，也沒再有人說話。
    楚纓和我都知道，這話是在自欺欺人。
    又過許久，楚纓別過頭道：“明天一早，我來教你練劍。”
    我低頭作揖，算是道謝也算是告退。
    ******
    懷修雁還在睡。
    我躡手躡腳地走進屋，悄悄站在他的床邊。
    他的臉上已經回複了一些血色，濃密且修長的睫毛隨著呼吸在微微顫動。
    雪白的床帳下，懷修雁仿佛就是個落入凡間的仙子，美麗得一塵不染。
    我靜靜地望著他的臉。
    大美男，你真傻呢。
    你若知道我不是懷連羽，你還會這樣拚死救我麼？
    你若知道我不是懷連羽，你還會如此照顧我麼？
    你若知道我不是懷連羽，半年後我離開時你還會傷心麼？
    或許你都不會，可我卻開始越來越嫉妒懷連羽了。
    如果你真的是我哥哥多好，那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接受你所有的關懷。
    可我卻偏偏隻是一個寄宿在懷連羽身上的遊魂。
    更糟的是，這個遊魂開始眷戀你的溫柔，越來越不想離開。
    短短六個月不夠讓我還給你全部的人情，我想留下來久一點。
    你會怪我自私麼？
    我的手指輕輕撫上懷修雁的臉頰，撫過他修長的眉，如水的眸，最後流連在他的唇上。
    柔軟的，溫熱的唇。
    我如同中蠱般，輕輕吻了下去……
    等等，我在做什麼？
    他是個男人，並且還是我的兄長。
    而我卻像個思春少女般偷吻他？！
    我無恥！我下流！我淫賤！我變態！
    “羽兒……”
    虛弱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懷修雁微微地掙紮了一下。
    我急忙俯下身子，可懷修雁並沒有其他反映。
    原來是做夢。
    “羽兒……”懷修雁還在喚我的名字。
    我輕輕握住他修長的手指，對他說：“哥，我在。”
    懷修雁的唇角微微翹起，似乎在笑。
    “大美男，睡覺笑什麼？”我輕輕笑道。
    懷修雁的手突然握緊，疼得我皺了一下眉。
    “羽兒…快…快走……”
    走？這兒好好的，我走哪去？
    “爹…娘……羽兒…”懷修雁緊緊抿住了唇，似乎做了噩夢。
    “羽兒……快逃…”
    懷修雁的手越抓越緊，額頭也沁出了細細的汗珠。
    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
    伴隨著一聲驚叫，懷修雁醒了過來。他瞪大了眼，不停地喘著粗氣。
    我輕輕揩去他額上的汗珠，柔聲道：“修雁哥，做噩夢了麼？”
    懷修雁轉過頭來看著我，突然對我說：“羽兒，別離開。”
    我說：“我一輩子都不離開。”
    懷修雁又道：“哥哥一定會想辦法幫你解毒。”
    我把懷修雁攬到懷裏，嗅著他發間淡淡的香味：“嗯。我知道。”
    “幾個月後鹽池會舉行一場武林大會。”
    “我知道。”
    “贏者……”
    “贏者贏者得黑蓮得天下，這種黑蓮，每七年開花一次，看似劇毒無比，可卻能解萬毒醫千症。”
    懷修雁驚愕道：“羽兒，你都知道？”
    我笑答：“我還能活半年，這我也知道。”
    懷修雁語塞，把腦袋貼在我懷裏不說話。
    “大美男，放心了。”我拍拍懷修雁凝玉般的小臉，道：“你武功這麼好，一定會救我的對不對？”
    懷修雁點點頭。
    “那我們什麼時候動身去鹽池？”
    懷修雁抬起頭道：“一個月後。”
    我眯起眼睛估算了一下，一個月不多不少，剛好夠我學套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