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卓沁賠著笑。
    “讓他喝！”二叔不理睬，那架勢像是一心要跟他幹一架。
    任遠喝了兩口放下湯碗，咂咂嘴。“好喝。肥而不膩，香料也純正，可真隻有北地的料才做得出這味兒。好！絕！”他一個勁兒稱讚，又立即話鋒一轉：“可，不該加糖啊，是麼？”他抬頭看著二叔，一臉疑惑。
    二叔瞪著他。族人都悄悄捏把汗，這菜都挑的出毛病，不是嘴特刁，便是他無理取鬧了。
    “哈哈哈哈！”二叔突然仰頭大笑起來，重重地拍了一下白衣男子的脊背。他一震，那力道差點讓他把剛吃下肚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好小子，這都吃得出來，二叔服了你了！”卓沁在一旁閉著眼等挨罵，卻聽見這話，更加不解，和眾人一樣抬頭看二叔等他的下文。
    “真是厲害，今兒做菜卓揚來找我，耽擱了點時間，這兩道菜過了些火候，燉湯的時候濤兒又來搗亂，抓著糖就往鍋裏砸，還好讓我止住了，就漏了點兒。你猜怎麼著？不偏不倚就是這三道！唉，我做菜做了大半輩子，雖說有時也出過點錯，可吃出來的人小夥子你還是頭一個！真是，好啊，好啊！”二叔坐下，拍著任遠的肩有些止不住的興奮，又握他的手肘又抓他的手，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二叔遇到知音了呐。”卓沁鬆了一口氣。
    “可不是，哈哈，咱可真有緣。”二叔一個勁兒地高興，“好小子，可是精於廚藝吧，過幾天咱切磋切磋？”
    “這……”任遠為難地撓頭。“我……我不會燒隻會吃……嗬，嗬嗬。”
    “啊？”二叔驚異，轉而又笑起來，“你們看看，他說的什麼話，哈哈，隻會吃，真是……也好也好，就幫二叔試試味兒吧，今兒的菜怠慢了，明兒二叔再做頓好的保你滿意！”
    “真的？謝謝二叔，嗬嗬。”他傻笑，自顧自高興，族人看著他，又多了件議論的事。
    “你吃吧，多吃點兒，二叔先過去了。”二叔起來回了旁桌。
    “任公子還真行，加了丁點糖都吃得出來。”卓沁也喝了幾口湯，怎麼都嚐不出瑭的味道。“怎麼練的啊。”
    “這……”他語塞。隻是不好告訴她從小塞山珍海味，隻一點錯味的菜都難入口了。
    鬧過了一陣，大家都開始專心致誌地吃飯了。
    為著這一場雪，大夥兒好久沒有坐一起吃頓好的，於是都熱情高漲，待酒足飯飽，不覺已天暗。族長酒意闌珊地坐起來結束了這頓大團圓的飯局，眾人也都站了起來準備離席。
    “腳還疼麼？”卓沁拉著任遠的衣袖一臉擔心。
    “不疼，不疼了，卓姑娘的藥管用。”他笑，跟著眾人起身。
    “能走麼？”卓沁也站起來。
    “能，嗬嗬。”他一口應了下來，顧不得凍得還未緩和過來的腿腳。
    “我扶你吧。”卓沁見他搖搖晃晃，便伸手握住他的手肘。
    “勞煩了。”他又客套。
    “雁兒過來幫忙。”卓沁見著前頭蹦蹦跳跳的丫頭便喊。
    “才不呐。”雁兒望了一眼笑得止不住的任遠，調皮地撅嘴。“別人任公子啊心裏可隻想姐姐扶呐，是不是？嘿嘿。”
    那脫口而出的玩笑話惹得兩人不覺尷尬起來。
    “冷麼？”深紫色的氈房內，白衣男子躺在床上，一旁的青衣女子替他加了條毯子，卻還擔心他受不住凍。
    “不冷，很暖，謝謝。”他轉了個身，抓住被角。
    “早點休息，幫你熄燈。明兒讓大伯再過來看看，可別下地了，得躺著，好好躺著，餓了我拿吃的來。”她走到桌邊滅了油燈，想起白日裏榻上男子揉肚子的傻樣，又暗笑。“家裏人的事不用擔心，等雪化盡山路通了，便叫人去集市裏問問。不要太急，不會有事兒的。”他側著頭，聽她絮絮叨叨，止不住心口陣陣的暖。
    “走了。”她輕聲退出氈房。
    “嗯。”望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白衣公子閉上眼，睡得從未有過的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