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紅一白兩匹馬在雪白的地上行進著。陽光晃得白衣男子眯起了眼。
    “真是匹好馬。”女子牽馬靠近了男子騎的那匹白色的馬，揉了揉它的鬃毛，不禁讚歎道。
    “姑娘的馬也是良駒。”他開口。都是識馬之人，不會看不出。
    “嘿。”她笑。“可有名？”
    “玉驄。”
    “玉驄，好名字。我們家紫雲好像很喜歡它。”
    “是麼。它叫紫雲？”他俯身拍拍馬的脖子。那棗紅馬倒也不反抗。
    “為何不配馬鞍？”她想起剛才扶他上馬背的牽強，奇怪為何也如紫雲一般不戴馬鞍。
    “重啊，鞍重。馬不舒服，舍不得縛著它。”他又探身拍拍馬的額前，一副愛憐的模樣，突然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抬手指著紫雲，話未開口到被女子的笑聲打斷。
    他一愣，隨即跟著她一同笑了起來。都是愛馬之人，便覺遇著了知己。
    “真是奇怪呢，玉驄平日可是不讓外人近身的。”他想起他那匹看似乖巧實卻不太溫順的愛馬，別扭脾氣可不少，如今對這個北地的女子卻絲毫沒有厭惡之情，不禁覺得奇怪。“尤其是女人。”他添了一句，像是說給她聽，更像是在問那匹馬。
    “我說它是害羞，是不是啊玉驄？”他取笑它，不料白馬一仰頭，氣憤地嘶了一聲，差點把他摔下馬背。
    “喲，說中了還跟我鬧。”他緊了緊韁繩，嬉笑連連。
    “是麼。”女子也笑。“我們家紫雲也是呐。”
    “母的？”他指指紫雲。
    “公的？”她指指玉驄。
    心神領會，又一同笑開了。便如此一路聊些有的沒的，不知不覺已到日中，太陽越發刺眼。女子摸摸包袱，幹糧已無，便催促男子快些行路。男子應了一聲，甩了甩韁繩，兩匹馬飛奔出去。
    “不遠了，就快到了。”女子回頭這麼說，男子卻隻覺頭重腳輕，按了按額頭，撐不住，一下栽倒。
    “當心！”她心一緊，勒住馬忽地飛身過去，坐到玉驄背上，剛巧扶住了他。
    “任公子，公子，沒事吧？！”她急，拍他的臉頰，卻沒動靜，摸摸額頭，燙得不行。
    看樣子是發燒了。中原人還真是身子弱，風一吹就倒。她這麼想，急急忙忙喚了紫雲，扶著白衣公子匆匆前行。
    兩匹駿馬如電一般在雪地中飛馳，遠遠地，一排深色的布氈房已隱約可見。
    遭這一場風雪，部落裏的人們忙著清氈房上壓著的厚厚的積雪。孩子們在雪地裏滾來滾去，不知疲倦地嬉鬧，男人們忙著照弄愛馬，女人們捧了雪前剩下的麵粉，忙著點火烘烤烙餅，而那個部族首領卻來來回回不停地在氈房四周踱來踱去，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還有幾匹馬能跑？給我挑一匹最壯的來！卓義，卓義去哪兒了？把他給我找來！”身材壯實，一把絡腮胡子的首領終於忍不住，叫住了遠處正忙得不可開交的小夥子們，急切地吩咐。
    “族長，卓義已經在找馬了，他可比誰都著急。您放心，族長，小姐不會有事的，我們還得忙，氈房都壓塌了好多，這會兒不弄等小姐回來那還有好地方住有好東西吃啊！”那幾個高大結實的男子這麼安慰他，又自顧自忙去了。那上了年紀的族長一聽氈房都壓塌了好多，更擔心女兒的安危了。明知幹著急也沒用卻還是坐立不安。
    “我卓鷹布尊可就這麼個寶貝女兒啊！雪朧山的神明們啊，可要留我寶貝女兒一命啊！”他這麼念叨著，來回地踱，卻引得族人們一陣笑。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逼小姐成親。”
    “可不是，小姐的娘親去的早，都說了讓族長好生照顧著，小姐那麼好的脾氣都被族長給氣的離家出走，可真是……唉……”
    幾個老媽媽嘰嘰咕咕叨念著，聽得族長又惱又急，卻又不在理上，正尷尬的不知說什麼好，卻聽得遠處誰家的姑娘一聲喊，族長立馬扔下這邊的話茬，一溜煙跑得沒了影兒。
    “小姐回來啦，小姐回來啦！”那姑娘銀鈴一般的嗓音一下透遍了整個卓鷹部。
    “你說小姐嫁卓義不也挺好。”
    “好是好，可咱小姐不喜歡呐。”
    “那倒是，小姐可挑人了……”
    “咱的好小姐喲，可回來了！走，咱瞧瞧去！定吃了苦頭，咱這些做姑姑婆婆的還怎麼向她早去的娘親交代啊！”老媽媽們停下手中的活，隨著族中的人也向那姑娘叫喚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