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雪葬 第五章 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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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一會兒,他想起她的自稱。卓沁?好奇怪的名字,便想問個究竟。
“敢問姑娘芳名?”他開口。
“卓爾瑪沁。”青衣女子說的爽快。“叫我卓沁便成,都這麼叫。”
“卓爾瑪沁……卓沁……”他反複叨念。“姑娘怕不是兔子變的吧!”
“什麼?”兔子?她低頭看看自己。兔子變的?這又是個什麼說法?搞不清楚他們中原人的想法,北地的女子一愣,又撫著長辮子抬頭疑惑地盯著眼前的男子。
“啊!哎……沒、沒什麼。”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他搖頭,又覺得好笑。
“公子今後作何打算?”那個叫卓沁的女子望著洞外。天已放晴,雪也停了,不禁開始思量起接下來的行程。
打算?剛撿回一條命的王爺此刻還正愣神,倒沒想過這以後該怎麼辦。他低頭細想,王爺失蹤,底下人定少不了幾天好找。這茫茫的地兒半天不見個人影,一定是還未尋至此,自己也不知道此刻身在何處,凍了這幾天腿腳也不是很方便了,沒有帶吃的,包袱裏金子倒是有一些,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金子再多也不頂用,聯係不上底下人一切都是白搭。看來目前能靠得上的也隻有眼前的女子了,可怎麼說也不知道她肯不肯幫這個忙。
他撓撓頭:“哎……不知道呐。”那傻呆呆的樣子又惹了女子一串笑。
“公子若不嫌棄,且與我同回族裏。公子看樣子還有傷在身,先回我卓鷹部養養傷,一麵讓族人替公子打聽家人的下落,可好?”
他看著她。如此勞煩人的事情她卻還說得像是理所當然,不由得心裏一陣感激。
“不,不勞煩。姑娘能帶在下到個市鎮或是集村便可,再勞煩姑娘的族人也太過意不去了。”
“公子嫌棄族部地陋那也沒辦法了,不勉強,隻是要到集市還得翻過一座山頭,那艱難可也有點怯人的。”
“不不不,怎會嫌棄姑娘的族部地陋,在下絕非此意。能有幸拜訪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他慌忙擺手,實是怕人勞煩,能有個歇腳養傷的地方還不求之不得謝天謝地了。
“那好,最好盡快動身。北地天寒,雪一停便更寒。不知公子身子可否受得住,族裏總比這兒要舒服。”女子收拾東西。雖這麼說卻是自己想到了家中那暖洋洋的床榻軟衾,在外這幾天離了家早受不了了,恨不得立刻飛奔回去,早把自己為何離家出走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了。
懸著的心忽地一鬆,總算能有個著落。他看她,笑得更舒心。離了朝中那些虛偽阿諛的人,沒想到還是能遇到個好心的人的。自己這次受皇命所托巡遊邊地,雖說是個輕鬆的差事,可皇帝也隻準了半個月的期。想他鎮寧王權傾朝野的地位,若不是這次任務關係到邊地各部與朝中要員私下勾結意圖謀反的大事,皇帝還真不會放他這個好侄兒出來,卻偏不巧遇到這麼個節外生枝的事情來,朝中的事還不知如何是好。一想到那些政事,鎮寧王爺又開始心煩意亂起來,但又轉念一想,如今這樣子自是想什麼都是無用的了吧。
“姑娘的族部可是卓鷹部?”他問。聽倒聽說過,卓鷹部一向都太平,族部雖強大卻沒有鬧事的心,安安穩穩過著豐腴的日子,好比世外桃源,這麼一提倒不免多了些向往之情。
“是啊。族裏人都熱心,公子不用見外。”
“那是,有所耳聞。姑娘即是卓鷹部的,何故這樣的風雪天獨自一人外出?”這次可輪到他好奇了。
“哎……”她停下手中的事,不禁支吾起來,抬起頭調皮地笑笑,不好意思地吐出兩個字:“逃婚。”
“逃婚?”他一下提高嗓門。民間逃婚的事是聽過不少,多半是另有意中人便一起私奔。雖說民間逃婚的做法在皇族眼裏看起來確是一件愚蠢至極的事情,可也沒見著一個人逃婚來著。殊不知皇族內的婚事都牽涉著各方利害,特別是宗室,為了得一個有朱砂記的純血統的女嬰,白姓的宗室都是近親婚配。塞給你的便是你的了,從來不給你機會說不。
“姑娘一個人逃婚?”他更好奇。這般的女子配個庸人倒是可惜,還沒弄清楚狀況他倒大有替她鼓勁兒的意味。
“是啊,逃婚。”她說的爽快。“爹爹讓嫁的人不喜歡,就逃了。”
“嗬。”他被她無所謂的語氣感染也笑。“一定要嫁喜歡的?”
“那是自然,當然要嫁喜歡的,旁人都不行!”她語氣堅定。從小娘親便這麼說,自是鐵一般的事實,哪容多問。
“喜歡的人呐……”他低語。鎮寧王自然不愁沒女人,從沒想過,甚至在他眼裏女人根本沒有正眼看一看的價值。然而她這一句話又把他愣住。不禁有一絲悲哀在胸腔中漸漸滋長。喜歡的女人,若這麼想起來,也一定不是從前那些個做作到別扭的女人們。
“這也好……”他又笑。拋幹淨腦中的煩亂,突地又覺不妥了。
“姑娘既是逃婚,又怎可再回去,這罪過在下可擔當不起……”
“沒事兒,爹爹最疼卓沁了,鬧一鬧他便沒轍,嘿。”她調皮地笑,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咱這就動身吧。公子把外衣穿上,披件風氅。”她把那件白袍遞過去。他接住,道了謝。她轉身往洞外走,將包袱係到馬上,整弄了一陣。
洞內的人抖抖外衣披上,卻聽得叮鈴的聲響。尋聲看去,一串銀鈴掉在了地上,聲音清脆,用銀鏈子串著,做工精細,還墜著一顆七色琉璃珠。定是她掉的。他心想,撿起來想交還給她,手撐了撐地麵卻站不起來。罷了,等她進來再還也不遲。他順手塞進衣襟裏,開始理風氅。
“公子可否走動?先上馬吧。”她走進來問。隻一瞬,他便莫名地把銀鈴的事忘得幹淨。
“站不起來,腳還沒有什麼知覺……”他摸摸腿,不禁有一絲著急。
“我扶你。”她拽他的胳膊。“別急,隻不過是凍傷,會好的。”他扶住她的肩,勉強站起來,心裏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