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醒醒啊！”凍得粉撲的臉龐此刻更顯得嬌嫩。待那一朵紅雲竄上臉頰，女子才猛覺己之失態，想起了本該做的事情來，轉開視線輕推男子的肩，焦急地問。
    喊了良久卻無一絲動靜，女子急得不知所措。在雪裏捂了許久，雪地裏昏迷不醒的男子此刻被風一吹，身體越發的冷起來，已感覺不到先前的溫熱。抓他的腕輕捏，脈象若有若無，探鼻下，不知究竟有無氣息。
    不管救不救得活，總之不能這麼扔下不管。北地女子才開始後悔平日未好好研習醫術，盡管如此也還是這麼下定了決心。
    她任他枕著自己的膝，探身遠望前路。翻過前麵的山峰便能到集市，幹糧水源有了補給，還能請到大夫。可雖說前頭的山峰已隱約可見，憑著速度或許天暗了也到不了那兒。眼前的男子或已不能再等。她又回頭望來路。卯時離開後頭一坐山崖，背風的山洞，行了不多的一點路，洞裏還有一點未用完的枯柴。架鍋煮湯水的枝幹也還在。
    不言而喻了。雖說擔心此次貿然獨自離開，若不是這一場雪族人早尋到了此地，回頭被拎回去的險就更大了。但此刻自己手中捏著的畢竟一條人命，自己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就此擱一擱吧。
    她扶他坐起，喚了紫雲，艱難地將他弄上馬背，甩甩韁繩調頭便走，白馬緊隨其後，行了不遠的路程，便到了早晨才離開的山洞。
    拾柴點薪，架鍋煮水，又去雪地裏拽了一捧枯黃的草料，隔遠了火烘烤幹了，趁溫熱鋪在墊於地的羊氈之上，再蓋上一層厚毯，揉整平了，脫去男子微濕的白袍扶他躺下，解下身上還帶體溫的風氅覆在他身上。整弄停當一切，一晃眼天色已不早。
    她從隨行的包裹裏抽出一身新的風氅披上，理了理物品，吃了少許幹糧充饑，半分飽，怕吃多了，那男子醒來若饑，便要不夠了。出洞撿了些地理越冬的野菜，放入鍋，看著火候，添了柴又生一堆火，離著羊氈幾步路遙，受凍的人也不宜離火太近。
    火光搖曳，天色漸暗。女子披著風氅抱膝坐在火堆前。已喂他喝了一碗熱湯，又這麼暖了一天，手腳還是冰冷，更不見蘇醒。脈象稍盛了些，卻還是虛弱。她有些急，到洞口喂馬吃了些幹草，又折回來把身上的風氅解下給他蓋上，伸手掖他頸邊的被料。
    突然被子動了一下。女子懷疑自己是否是看錯了，然未等她弄清，風氅下的男子又動了一下，本仰躺著，此刻微微一傾，側過身抓著身上的被物靜靜地睡。
    總算是救過來了！女子欣喜，彎腰探身扯男子背後滑落的風氅。那人像是被這一絲溫熱的氣息引誘，猛然伸手一環，將眼前衣著單薄的女子扣在了懷裏。
    “幹、幹什麼！”自是不料他有如此舉動，她一個趔趄，結結實實地倒進了那一叢柔軟的耀白之中。
    撲麵而來的細小的香味，清爽而又深厚，一絲一縷從那白衣之中偷溜出來，趁機占據了她全部的感官。盡管北地盛產香料，各種稀奇的料材她也見了不少，卻從未聞見過如此特別的味道，潤著微暖的體溫縈於周身，不過分濃烈妖冶卻又隱隱約約揮之不去。
    鼻尖抵著他頸下那塊幹淨溫潤的皮膚，青衣女子不禁愣神，一下紅了臉，又羞又惱，連推帶揉地掙紮，男子卻若未有所聞，將頭埋在她頸間，像個耍賴的孩子般不願鬆手。
    “喂！喂……放開我啊！”她急了，拍他的麵頰又晃他的衣襟，驀地，男子似是有些醒的意味，卻睜不開眼，朦朦朧朧口中喃喃喚著“冷……冷……”之類的字眼，漸漸鬆手。
    她欲起來，他突地蹙眉，像個受傷的孩子，舍不得她走。她望他似是有些落寞的表情，風氅裏冷得徹骨，便一下子心軟。
    哎……就當難得當一回娘親了……她替自己找借口，拉上風氅漸漸環緊他的腰。北地的女子生來便古道熱腸，也不像中原女子那般拘泥，然而此刻一向爽朗豪氣沒心沒肺的這個女子卻怎麼也控製不住那突然加速的心跳聲。
    火光搖曳，朦朧了眼。她合上那一雙水靈靈的眸子，便這麼和衣睡了。枕著那縷淡淡的香，一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