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窗外風景飛快掠過，我忽然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明蔚啊明蔚，你未免將紓曉藍在靳深心中的位置估計太高，雖然這背後原因我亦不甚清楚，但靳深斷不會為我演這出報複奪愛的庸俗戲碼。
    “明蔚，我雖不敢自稱了解他，可就這些，我仍是可以肯定答複你。靳深對明氏所為，我敢保證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我知明蔚會相信我，不論其他，至少我有信心，我們還是毫無疑義地信任著彼此。
    “那，這是為什麼，我與姐姐都想不出。”
    明蔚痛苦而煩悶。
    “明蔚，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靜。”
    “曉藍，現在的我怎麼可以冷靜，大哥在加護病房，公司裏許多老臣子都不知什麼時候被他買通，現在我與姐姐在公司裏，幾乎是四麵楚歌，若不是我們手上的股份，靳深恐怕早已將我們逐出董事會。”
    他的車在以前我們住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卻沒有下車，頭往方向盤上倒去。
    “藍，你知道麼，自你離開後，我一次也沒有回來過這裏。”
    他的聲音悶在彎曲的胳膊肘裏，濕濕淋淋，讓我想起炎熱夏夜午後裏的蟬鳴，同樣讓我心煩意亂。
    我麻木地看著這曾經熟悉的雕花鐵門，那天我拖著小皮箱走過這裏，那輪子滾過地麵骨碌碌的聲音忽然壓過我的心髒。
    “姐姐現在很痛苦，家裏沒有一個人能夠跟我說話，藍，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他從方向盤上抬起頭，眼神空洞而虛弱。
    那樣朝氣蓬勃瀟灑逼人的明蔚，什麼樣的打擊和變故，才能讓他變成這個樣子。
    我握住他的手指，在他的指腹處輕輕摩挲，明蔚，我會陪著你，我會陪著你。
    他把頭埋入我懷中，緊緊圈住我的腰，不再有任何動作。
    我知此時的他僅僅與那時的我一樣，隻是想要一個肩膀，可安心依靠，可傾訴流淚。
    我們都清楚他不能倒下，若在這個時候倒下，就真的，什麼都完了。
    明蔚這樣出身的孩子，看起來像漂亮的瓷器，碰碰就碎，其實都具備抵抗災難的能力，生死與成敗，衰落與繁華，他們看過的比常人多太多，誰也不能保證下一個豪門興衰故事的主角不會輪到他們，所以他們活得比誰都清醒。
    我不知道靳深下一步究竟會做什麼，畢竟，麵對一個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女人和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他的勝算，實在是太大。
    但是，若加上一個紓曉藍呢。
    我本不應趟這趟渾水，但這少年，我最終還是無法放下。
    “明蔚，你可信得過我？”
    我問他。
    “藍，我當然相信你，可是容我直言，你……你能做什麼呢？”
    明蔚有些吞吐，並未掩飾他的疑慮，確實不能怪他，畢竟與他生活這幾年，我除了充分展現一個優良米蟲的一切特征外，並未展露過任何值得他期待的才能。
    “明蔚，曉藍願意來幫我們，當然再好不過。”
    明詩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走進來，她的聲音有些虛弱。
    “明小姐果然找人查過我。”
    “曉藍，你別怪我，明蔚交往的人，我是必須徹查的。”
    “明蔚，可能你還不知道，曉藍在學校的時候就參與過幾家大型的收購案，那是全美張融界都很有影響的幾個案例，當然這都是背著學校在外麵秘密進行的。大學畢業後，有美國的獵頭公司來找過他，但是被他拒絕了，此事我找人調查過，原因卻仍是不得而知。”
    明詩轉身麵向我。
    “畢業後按你的條件別說明氏，就算是更大的公司你也完全能夠勝任，但是你卻偏偏隻撿不起眼的小公司做，我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麼，但我感覺得出你是真心和明蔚在一起，也就沒有去過多幹涉。”
    “後來你與明蔚分手，我想那隻是你們兩人的事情，感情的事情本就是你情我願。明蔚雖然難過，但我相信你不是故意傷害明蔚，我尊重你，所以也尊重你的決定。”
    “這次出事後，我猜想明蔚肯定會去找你。你卻沒有在這個時候扔下明蔚不管，紓曉藍，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她伸出右手，蒼白的臉露出笑容。
    “紓先生，歡迎你加入明氏。”
    我不禁對這個女人另眼相看，憑她對我所掌握，她不可能至今為止對我與靳深之事一無所知，但是她竟然隻字未提。
    明家的二小姐，能獨立支撐起明氏整個美洲市場的女人，果然非池中物。
    我伸出手，與她的右手相握。
    “明小姐，榮幸之至。”
    送我回出租屋的路上，看得出明蔚猶豫了很久，還是說出口。
    “藍，搬回來住吧。”
    我看著他不說話。
    “……”
    明蔚漲紅了臉。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誤會。我隻是想，這樣更方便我們商量事情。”
    懶得跟他拖泥帶水。
    “好，我搬回來。”
    他的臉上露出高興的表情，伸出雙臂習慣性地去擁抱我。
    我的臉上依然沒有表情，我看見他的手還未接觸到我的衣服就忽然停下來。
    “藍…。我，對不起…”
    他別扭地收回手，臉上滿是失落。
    我轉過臉，看窗外。
    “沒關係，開車吧。我還要回家收拾東西。”
    明蔚，看來你也清楚，我們現在，什麼也不是。
    也許正如你姐姐所說。
    我們的關係隻是“紓先生，歡迎你加入明氏。”
    這樣便很好，紓曉藍再經不起折騰，經不起拋棄，經不起，所謂愛情。